云初从不允许孩子说谎话。
他可以选择不说,或者反对,唯独不能说谎话,谎话说多了之后就会产生一个严重后果,那就是让孩子认为不用那么努力的说真话,一句谎话也能达到跟说真话同样的结果。
其实,谎话真的能与真话相提并论吗?
明显是不能的,就算你说了一百句谎话别人都信了,第一百零一句谎话败露之后,之前一百句谎话建立起来的楼阁就彻底坍塌了,还没有重建的机会。
云初对真话的要求当然不是啥都往外说,那样做岂不是成了傻子吗?
语言是一个结构很严谨的东西,这里面有无数的奥妙蕴藏其中,总体上,语言是用来与人沟通的,而与人沟通方面却有无数种技巧。
任何一件事都可以从很多种角度去理解,去表达,一个好孩子只需要从对自己对自己的目的最有利的一个角度去实话实说就成了。
没必要撒谎,也比撒谎高级的多。
就像那句著名的——我一进来,就看到常威在打来福!
就是在这种教育的熏陶下,不论是李思,还是温欢,狄光嗣都不肯成为云瑾那样的人,因此,在吃鲇鱼的威胁下,他们选择了对自己伤害,对云瑾伤害最小的吃鲇鱼。
以前,唐人不吃鲤鱼,因为鲤鱼的鲤字通李,太宗年中期,人们就开始吃鲤鱼了,因为太宗皇帝自己也吃。
至于鲇鱼吃的人很多,这种鱼的油多,即便是不放油,也能熬出油来,而吃鱼这件事,基本上是离不开油的,就算是清蒸鱼,最后也要泼一勺子热油才好吃。
云初当然吃鲇鱼,以前就没少吃,不论是茄子炖鲇鱼,还是豆角炖鲇鱼,抑或是红烧豆腐鲇鱼,在他眼中都是美味佳肴。
冬日的军营里只有豆腐跟盐菜,云初就亲自下厨做了一大盆盐菜,豆腐炖鲇鱼,油放的多,味道也加的足,四个孩子吃了之后,还嚷嚷着要吃。
至于这鱼吃死人的事情,在喷香的菜肴面前,早就被他们忘记的干干净净……
李思发誓,以后一定要做一头最凶恶的坏东西,吃光天下的坏东西……
二月十六日的时候,云初带领后军诸将在浮桥边上迎接李治的到来。
在迎接李治到来之前,云初的探马已经放出去了百里远,黄河上游更是时刻监视,整个东明县进入了军管状态,行人禁止流动。
原本安置在浮桥两侧的简易浮桥,也同时落下来了,至于正中间的正桥,云初甚至派人用水细细的泼洗了一遍,上面的木板也彻底的拆开重装一次,就是为了防范有人在上面安装火药。
即便是这样,云初还是不敢有半分的大意,甚至还准备了一艘船作为备用。
云初最先看到的人是薛仁贵,这家伙最近操的心很重,原本乌黑发亮的胡须,已经有一些白须间杂其中,尤其是一双眼睛,火一般通红。
“没听说你那边有大动静啊,怎么就把你熬成了这副模样?”
薛仁贵低声道:“十六次刺杀,死了七十九个人,汾阴县侯薛元超中暗箭,如今生死难料,我实在是不知道济阳城里还有多少死士,夜不能寐的如今总算是解脱了。”
云初道:“陛下应该留在洛阳不出来的。”
薛仁贵摇头道:“要封禅泰山呢,陛下怎么可能不出来?”
云初笑道:“封禅泰山一般都在九月呢,现在才二月中而已,你要是如此艰难,剩余的日子你还怎么熬?”
薛仁贵笑道:“现在,陛下送到你这里来了,以后就是你的烦心事,我老薛终于可以在河东扬眉吐气一把,把最近受到的腌臜气好好的出一通。”
云初道:“别激起民变。”
薛仁贵冷笑道:“只拿豪绅,与百姓无关。”
云初点点头道:“那就要先把给百姓的好处说出去,然后再动手。”
薛仁贵道:“顾不了那么多了,老子麾下的儿郎憋屈的死了三百多,这笔帐不能不讨回来,以前看不顺眼的,都在老子的屠戮之列。”
云初见薛仁贵不听劝,也就不再多言,见这个家伙鞍马劳顿的没精神,就让人点起小炉子煮起来了罐罐茶,寒冷的日子里,还是这个东西最能安慰人。
又等了一个时辰之后,远远的看到了一队充当门面的百骑走了过来,这些人的军阵松松垮垮的,没一点精锐该有的模样。
好在云初知晓这些人其实就是皇帝专门放出来吸引敌人羽箭的靶子,真正的百骑如今定然守在皇帝銮驾周围呢。
这群百骑骑马过来,看到云初的面色阴沉如水,自觉不自在觉得开始挺胸腆肚的装模作样,云初军中的军纪是出了名的严格,薛仁贵面前能混过去的事情,在云初这里没有躲过去的道理。
“伐木三千,以儆效尤。”
云初的鞭子还是抽在了为首的百骑校尉的脸上,自从领了护卫皇帝的军务之后,云初就自动成了宿卫大臣,是眼前这些样子货百骑的直属上司。
薛仁贵在一边喝着甜茶,笑眯眯的看热闹,他刚刚交卸了宿卫大臣的职务,如今乐得看到这群由大唐纨绔组成的百骑们出丑。
前方鼓乐声响起,听曲子应该是《止戈》,这让云初大为惊讶,明明这一路上皇帝除过杀人之外就没干别的事情,这个时候再演奏《止戈》那就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