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点欣慰之意并没有保持多长时间,直到他在藏书楼遇见了纪王慎,曹王明一群兄弟之后,原本走的有些疲累的李治立刻就挺直了腰板,摘掉眼镜之后,一只独眼中向外喷射着骇人的寒芒。
「你们为何在此?」
纪王慎连忙道:「臣弟来藏书楼看书。」
李治道:「是该好好的读一些圣贤书,知晓知晓一下何为皇家体面,堂堂皇族,整日里不务正业,只知道雕凿一些妇人用的东西,给皇族抹黑。」
纪王慎浑身颤抖,连连请罪,最后战战兢兢的从怀里掏出一面玉佩双手呈给李治道:「许久不见皇兄,臣弟甚为想念,幸好寻得一方羊脂白玉,雕凿了一对鸳鸯,望皇兄收纳。」
李治亲自取过玉佩,让瑞春给他悬挂在腰带上,然后对纪王慎道:」起来吧。「
等纪王慎这四位王爷如同鹌鹑一般跟在李治身后,李治见云初仰头看着天,就恼怒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朕苛待皇族了?」
云初连连摆手道:「臣下不敢。」
李治似乎心情差了好多,对瑞春道:「摆驾大慈恩寺。」
皇帝没有邀请,除过雍王贤厚着脸皮跟了上来,剩下的人不敢跟随,眼看着皇帝上了马车跟云初他们浩浩荡荡的去了晋昌坊。
晋昌坊这些年并没有变得更加豪华,只是增添了一些古意罢了,昔日低矮的垂杨柳如今变得高大,伸出去的枝桠如同伞盖一般丝绦却密集的垂下落在流水渠上被流水轻轻拂动。
李治在水渠边停下马车走了下来,瞅着清澈的渠水道:「莫道晋昌渠水浅,观鱼胜过桃花江,云初,晋昌坊终于养出来了你这条红背锦鲤。」
云初笑道:「一条鱼够什么用的,晋昌坊如今可是藏龙卧虎之地,陛下不准备
看看?」
李治笑道:「听说你家的老产业都已经被乡邻夺走,这般虎狼不看也罢。」
云初道:「伐冰之家不蓄牛羊。」
李治折一根才发出少许嫩芽的杨柳拿在手里道:「你又有了什么样的发财手段?」
云初笑道:「臣不喜与百姓争利。」
李治目光横扫过来道:「所以你在长安加大了钢产量?」
云初点点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钢制农具可让农夫耕种起来事半功倍。」
李治点点头道:「确实,这才是大人物该干的事情,不过,上一个这么干的大人物被朕给杀了。」
云初诧异的道:「难道长孙公之死不是许敬宗这个佞臣构陷的吗?」
李治莫名的瞅着云初道:「许敬宗与你同为太子傅,如今尸骨未寒,你就说他是佞臣了?」
云初笑道:「他活着的时候,臣当面也说过他是佞臣的话。」
李治道:「为何不上书弹劾?」
云初坦然的道:「当时,许敬宗势大,臣敢怒不敢言。」
李治冷笑一声道:「长孙无忌便是死于自恃功高,你最好不要走他的老路。」
云初不以为然的道:「臣下只卖钢制农具,又不卖刀枪剑戟,再者,刀枪剑戟这些东西在军中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东西,往后啊,这些东西只会越来越没有用……」
不等云初把话说完,李治阴森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脸上,云初自知失言,立刻闭嘴。
轰天雷研制成功的事情,李治不打算让更多的人知晓。
大唐最大的军事秘密差点被云初说出来,李治也就没有了参观晋昌坊的心情,见大慈恩寺就在眼前,就主动走进了寺庙。
云初落后几步,薛仁贵,李贤两人的目光顿时就落在了云初身上,都是聪明人,云初虽然没有说出什么要害的东西,可落在这两人眼中,明显,云初跟皇帝之间有一个他们谁都不知道的大秘密。
现在他们都很想知道这个关乎大唐军队武装的大秘密。
云初自然不会说,这两人的心头也就迅速出现了两道阴影。
玄奘大师站在暖阁上迎接皇帝的到来,老和尚一身纯白的僧衣,站在阳光底下的时候,像是在发光。
「昔年,玄奘大师曾经给了朕一片沾染了墨迹的红叶,朕,如今想问问其中妙论。」
玄奘大师轻笑一声道:「陛下着相了,一念生时百花盛开,一念落时万籁俱寂,贫僧已非昨日之贫僧,陛下又何必拘泥于昔日之陛下呢。」
李治笑道:「当年大师的枫叶送到朝堂之上,朕百念顿生,为这一片红枫叶安置了无数的理由,无数的道理,皇后却说这一片红枫不过是大师瞬息间的尘念,最后让这片红枫随风落入黄菊之中,一夜秋风过后,红枫便找不到了。」
玄奘大师大笑道:「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李治笑道:「大师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教导朕的了?」
玄奘双手合十道:「贫僧谨祝陛下能获得无上安宁。」
李治沉思片刻道:「安宁,挺好的。」
暖房之中只有皇帝跟玄奘大师,云初等一群人守在大门口,皇帝跟玄奘大师之间到底说了一些什么,无人得知。
只知道李治从暖房中走出来的时候步履变得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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