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对小庆的大爷说道:“大爷,您先别急,等奶奶把话说完。”转脸我又对小庆大奶说道:“奶奶您接着说,接着说。”
小庆的大奶轻轻点了下头,接着说道:“黄仙娘娘还说了,咱家新盖的驴棚子,墙角压了她的仙洞,要不咱家就得把驴棚子掀了,换地方重盖,要不就得给她摆上牌位,在家里供着她,不然咧,过不了几年,咱家里的人都得死绝户喽。”
小庆大爷家这个驴棚子,其实是一间小房子,我对这个驴棚子特别有印象,坐南朝北,在小庆大爷家宅子的南边十多米处,里面东边放着草料,西边有个石槽,石槽后面拴着一头叫驴。后来经常跟小庆强顺他们爬上驴棚子,从上面往下跳,还去那墙窟窿里掏过麻雀。
小庆的大爷听小庆大奶这么说,连忙朝屋外看了一眼,对小庆大奶说道:“你小声点儿,要是叫咱仨儿子听见咧,还得跟你吵吵。”
小庆大爷话音刚落,老大恨天高迈脚进了屋,这把我们全屋子人都吓了一跳,恨天高可能把小庆大爷的话听去半截,眼睛一扫屋里所有人,随后不算客气地问张老头儿:“爹,你说跟谁吵吵咧?”
小庆大爷脸色一变,说道:“没谁,没谁,我在说别人家的事儿。”
恨天高啐了一口,说道:“自己家的事儿还管不来,还说别人的家的事儿……对咧爹,家里还有钱么,小儿子病咧,给我弄点儿钱,我给他看病去。”
小庆大爷一听,立马儿把脸苦了下来,说道:“老大呀,家里哪儿还有钱呢,要是有钱,我早给你妈买要去咧。”
恨天高闻言,立马儿瞪了小庆大奶一眼,恶狠狠的说道:“都是你个老不死的,见天儿的生病,把钱都花光咧。”说完,摔门出去了。
小庆大爷看着老大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从腰里拔出烟袋杆,吧唧吧唧抽上了。
这时候,小庆的大奶说道:“孩儿他爹,我看……咱就偷着给黄仙娘娘摆个牌位供着吧,要不咱家以后就不能安生了。”
小庆的大爷没说话,小庆问道:“大奶,那牌位供咋摆呀,我给你们摆。”
小庆的大奶看了看小庆,笑了。我这时候说道:“奶奶,我知道牌位供咋弄,要不我跟小庆一起给你们摆一个吧。”说着,我从身上掏出针包,在自己手指头上扎了一下,又说道:“奶奶,我的血能辟邪,我给您眉心抹上一点儿,那个黄仙娘娘就不能上您的身了。”
给小庆大奶抹了指血以后,小庆大奶又精神了不少,居然撩开被子下了床,这叫小庆大爷惊讶不已。我趁势对小庆大爷说道:“爷爷,我看你就想法子给那位黄仙娘娘摆个供吧,其实也很简单的。”
小庆大爷看了看我,又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咋摆吧。”
我赶忙说道:“等我回家跟我奶奶商量商量,明天我再过来。”
离开小庆大爷家,我跟小庆分开,回到家里,奶奶这时候刚好没啥事儿,我就跟她说了小庆大爷家的事儿。
奶奶听完就说,跟上次胡慧慧家那条胡同里的一样,也弄个小庙,小庙里放个牌位。
我就问奶奶,为啥咱们村里这么多仙呀妖的,奶奶笑着说,哪个村里都多,只是你不知道。
第二天放学,我跟小庆又到了小庆大爷家里,我把我奶奶跟我说的,跟小庆大爷说了一遍,小庆大爷听了立马露出一脸愁色,最后他说了,主要是担心他那三个儿子不同意。
小庆的大奶就说,别叫他们三个知道,咱们偷着做。
最后,我们把小庙的位置选在了他们家后院的红薯窖里,这红薯窖已经废弃好几年了,里面早就啥都没有了,入口有块木板盖着,木板都腐朽的不成样子了。他们那仨儿子很少往后院来,更不可能没事钻红薯窖。
两天后,是个星期天,趁着张老头儿那仨儿子都出门干活了,我跟小庆还有小庆的大爷,三个人齐动手,用黄泥麦秸草,垒了一个不到一米的小庙儿,里面呢,暂时用黄纸叠成牌位状,在上面写上“黄仙娘娘灵位”,这就算成了。当天中午,小庆大爷买来一点儿肉,炒了几个菜,在小庙里焚香祭拜了一下。
我那天呢,跟小庆在他大爷家里吃的中午饭。小庙盖好以后,一摆贡品,一烧香,小庆大奶立马儿笑着从床上下来了,嘴里说什么,本黄仙今后保你们全家平平安安。
至此,小庆大奶能下床了,人也恢复了正常,原本以为呢,这就算完事儿了,谁知道,没过几天,小庆跟老师请假了,说是他大奶去世了。
我就问小庆咋回事儿,小庆一脸难过地跟我说了原因。
就在他大奶去世的前一天,那天刚好是阴历初一,小庆大爷跟小庆大奶晚上偷偷到后院红薯窖给黄仙烧香,不过,也挺倒霉的,偏巧给夜里起床撒尿的老二白孩儿瞧见了,老二白孩儿见老两口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鬼鬼祟祟往后院跑,就偷着跟去看了看。
第二天一大早,白孩儿不动声色地把这件事儿告诉了老大恨天高跟老三黑孩儿。
当天下午,仨混账儿子一起下到地窖里把小庙给砸了,当天晚上,小庆的大奶一命呜呼,临死前还说着,叫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