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只有胡林翼十分激动,红着眼磕了个头,回道:“福康安先后平定甘肃****田五起义、台湾林爽文起义、廓尔喀之役、苗疆起事,成就高宗皇帝赫赫十全武功,故此有郡王军功,高宗皇帝以降,武备渐渐松弛,再无昔日之表现,军功自然也就少了下去,直到本朝之前,虽颇多战事,除却平叛之外,对外之战,胜举颇少。”
“是这个道理,”赛尚阿说道,“所以咸丰朝以来,有太平天国、捻军、回乱、英法国等诸事轮番上场,闹得国内外烽烟四起,无非就是出在这个武备不修的根子上!”赛尚阿显然是想到了咸丰元年自己作为领班军机大臣钦差军务平叛太平天国,被打的落花流水,从此被夺了一切爵位在家休息的悲惨遭遇,若不是自己有个出息孙女和女儿,只怕如今还在家里养花遛鸟,自然他对着这些武备松弛的事儿痛恶欲绝,虽然对着曾国藩也是看不起的,但他这时候也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只是想着若是自己之前能把如今的虎狼之师剿灭叛乱,指不定也有个王爵当当,当然,如今的承恩公亦是十分不错了,赛尚阿自然是不会忘记是谁的恩典,他又连忙说道,“若是人人奋勇向前,朝中不吝王爵之赏,如何不能一统天下,宵小不敢有所异动?天下自然就是太平了,朝中之费,无非是王爵和一点俸禄而已。太后圣明,曾国藩之功,可堪王爵!”
恭亲王看了一眼赛尚阿有些不舒服,自己还是不是领班军机?这时候手下的人就这么忍不住跳了出来?文祥欲言又止,世人流言福康安乃是乾隆私生子,这才有了一个嘉勇郡王的追封,只是这样的流言自然不能在寿康宫军机处等人议事中说出来,“可曾国藩自从攻克金陵后,再无军功,若是以昔日之功追封王爵,臣怕外头也有议论,毕竟这几年军功封爵者甚多,若以王爵厚赏曾国藩,外头的人恐有非议。”
“这王爵,一是为了安抚物议,不用说,外头必然是传开了,曾国藩如此大功,还在任上去世,未能彰显国朝体恤功臣老臣之意,二是为了筹曾国藩之功,三是给为国征战者一个奖励,只要将士们为国杀敌,国朝不吝王侯之赏。如此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御前大臣伯王、敦王、醇王、孚郡王、额驸景寿、贝勒奕劻,几个人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们不是军机大臣,自然不用操心这些事儿,除非皇帝垂问,不然是绝不会就军国大事轻易开口。除却几个资格老的人外,恭亲王一党其余的人,除非自己分管之部务,亦不能随意开口,只有胡林翼这时候哀恸曾国藩离世,见太后有厚赏之意,焉有不争之理?平时自持的明哲保身随遇而安也一股脑的丢到了脑后。
赛尚阿乃是第一次和皇太后在御前奏对,知道自家的荣耀是从何而来,自然是要帮着皇太后说话,他又是老臣,倚老卖老,谁也不会说他的不是,恭亲王虽然反对,但理由也只是说不合规矩,宝鋆倒是不以为然,无非是做给死人看的东西,多给几两银子,还有什么好争的,再者大家昔日都受过曾国藩的各种孝敬,如今这顺水推舟,锦上添花,惠而不费的事儿,为何阻止,所以恭亲王虽然反对,但是只是说了几句,也就不吱声了,所幸慈禧太后也知道轻重,未动用亲王爵位执念,大家商议定,追封曾国藩郡王,慈禧太后立刻下旨要李鸿藻和文祥拟曾国藩之郡王谥号,这原本是内阁的差事,两人是内阁大学士,自然是能取的,既然定下来了郡王,这谥号也能极为方便的定下来,择了“谦恭”和“庄献”两个让皇太后选,皇太后圈定了“庄献”二字,随即下旨,到了午后时分,追封曾国藩为“庄献郡王”,缀朝三日,军机大臣前往祭奠的圣旨就已经下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