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王福晋今日可是正是坐实了这个“九思堂”的殿名,多思了起来,说起这道野菜做成的清明饽饽,“以前家里穷,没什么出息,春天的时候尤其穷,八旗的丁银没下来,阿玛的俸禄也少,开销却是大的很,额娘的性子要强,不学别人家,从来不赊欠什么,家里没法子,所以只能都是去寻了野菜、榆钱圈儿混着杂粮一起做成饽饽,就着咸菜吃,这样对付了好些日子,这么多年了,倒是在你这里头又看到这野菜饽饽了,可见家里头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她一叠声的叫着丫鬟,这会儿脸上似乎才泛出光芒来,“马上拿下去热一热,我即刻要吃的。”
福晋难得这样对某事某物有了兴致,所以底下的丫鬟也十分高兴,一个大丫头显然是福晋面前得宠的,拿着糕点上来,对着静芬笑道,“侄小姐以后可要勤来来,福晋许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静芬瞧着醇王福晋,“是,姑妈高兴就好,侄女儿素日都空着,自然会来陪着姑妈。”她从袖子里头拿了另外一个东西出来,一个淡黄色的绸布香囊,上面用翠绿色的丝线绣了花纹的模样,“这是前些日子万岁爷赐的花儿,我想着自己摆着不恭敬,就在佛前供奉了三天,又绣了一个荷包,把花儿放在里头,又配了白苏、那蛌,齐柏讷,冰片几味药草,特来拿给姑妈,书上说含笑的香味,清甜更能安枕,姑妈若是有时候睡不着,若是嗅一嗅,也能助睡眠。”
福晋接过了香囊,“你也算是有心了。”淡黄色的香囊上,似乎绣着什么别致的花纹,抬起手对着阳光仔细的一看,原来是用草书绣了一句唐人的诗句,“斜风细雨不须归”,寥寥数笔,倒是风骨俱佳,“这字是好字,倒是有些卫夫人的样子,”福晋赞许了一句,又把香囊放在了鼻子前闻了闻,香味浓郁却还有一股清冽之意,提神醒脑而不呛人,“你的制香法子越发进益了,又生受了你的东西。”
“这是一点子小心思,当不得什么,”静芬摇摇头说道,“这些东西只可以做辅助之用,若是姑妈心里不发散些,只怕是这香囊,也顶不了多少用处。”
“是,”福晋落寞的点点头,“你说的极是,这些日子身子不好,”福晋勉强笑道,“连带着心情也不好了,开了春,天气缓和起来,过些日子准备着就去西郊住着了,那边园子好,不比这府里头,压抑的紧,我瞧着你也不怎么出门,过些日子你就跟着我去西郊住几天。”
静芬摇摇头,“姑妈的好意,侄女原本是不敢辞的,只是家里头离不开人,阿玛不能出门,弟弟们还小,不能做主,额娘一个人忙的很,若是我走了只怕她更要忙坏了,所以不能出们,请姑妈见谅。”
“倒是忘了这一层,”醇王福晋说道,“也罢,你这样的孝心,我倒是不能拦住,”她又吩咐丫鬟,“别的东西不好拿,预备着几匹绸缎布料,拿回去给你额娘弟弟妹妹们,”她转过头对着静芬说道,不管如何,到底是心疼自己家侄女的,“做几身衣裳。”
静芬站了起来,珍而重之的又行礼道谢,“多谢姑妈。”
两个人复又说起来其他的话儿来,醇王福晋把前几日绣的肚兜递给了静芬,“你来瞧瞧,那金鲤鱼的眼睛怎么绣都绣不好,白白浪费了好几日了。”
静芬接过了肚兜一瞧,不由得笑道,“这是西洋法子编制的棉布,虽然厚密绵软,但是不怎么光亮,用寻常的丝线去配,鱼眼睛自然是不够亮的,若是用金线再加一根黑色的丝线,再穿上一颗米珠,就一定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