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以‘洛阳残破’为理由,迁都许县。
许都,由此开始了新的篇章。
曹操定都于许之后,对许县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和扩张,而今的面积较之原来,增加数倍,人口更多达数十万。
虽然和洛阳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
但历经三年修建之后,许都已隐隐透出帝王气象。
汉帝迁都许县之后,曹操把原来的许县作为内城,也就是所谓皇城。
而后在内城外,又营建外城,其面积足足是内城的五倍。都城内,街房民宅官署林立,更有数条大街贯通城中。规模比不得洛阳,但是城市格局,却完全是依照洛阳和长安进行设计。
东汉以来,王朝的中心以洛阳和长安为主。
而在汉末群雄迭起之后,长安洛阳历经战乱,残破不堪,已不足以继续为王都存在。
而许都,位于黄河之南,背靠嵩山。由此向北,可直抵大河,路程不过二百里;向西至洛阳,也不过三百余里,一方面可以使曹操便于掌控局势,另一方面则可以让曹操甩脱斗争漩涡。
因为建安之前的战场,主要集中在长安至洛阳、陈留一线的河洛地区。
定都许县,对于曹操无疑是最佳选择。
同时,由于许都位于中州平原西部,气候温和,河流纵横,雨量适中,是秦汉以来的鱼米之乡。加之交通便利。有利于解决曹操粮草补给的问题。而长安洛阳一带,则由于常年经历战火,早就是民穷地乏,人口凋零。经济凋敝,根不足以给予曹操充足的后勤保障。
史书记载,曹操迁都时曾启奏汉帝曰:东都废弛之地久矣,不可修葺。更兼转运粮草艰辛。臣料许都地近鲁阳,城郭宫室,钱粮民物足可备矣,可幸銮舆。
这当然是一个借口,但所言也是实情。
汉帝即便是不太情愿,也只能听从曹操的意见,从洛阳来到许都。
只是,当他到了许都之后,却发现情况并不如他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曹操对他看似恭敬。实则视为傀儡。
朝中事务。汉帝根无法参与其中。各地奏疏入司空府便不再上报,刘协能够做主的事情,也大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长久以往。汉帝权力势必会被曹操架空,这与刘协最初的想法。可谓是南辕北辙。也正是因为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协对抗曹操的念头就越发强烈。
若不能收回皇权,这帝王做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可曹操势大,满朝几乎都是他的人,根没有汉帝可以插手的余地。
昔日老臣,贬得贬,走的走,剩下一些人,只能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唯一一个心向汉室的荀彧,虽掌控尚书府,但却一直对曹操俯首听命,这使得刘协心里,更感到不舒服。
“陛下,听说灌亭侯来了!”
承光殿里,汉帝看上去颇有些颓然,坐在龙椅上,长吁短叹。
伏皇后和董贵人坐在一旁,看汉帝兴致不高,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眼后,董贵人起身开口问道。
“刘孟彦那蠢货,朕与他许多便利,怎地到头来还是输给曹操?
你说他呆在北海国不好吗?为何要跑去徐州凑热闹?结果倒好,若非朕发出制诏,他恐怕连命都无法保住。如此蠢材,又如何能助朕成事,中兴汉室江山?朕每思及此,便有些难过。”
刘协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伏皇后和董贵人坐在一旁,不禁面面相觑。
刘闯出兵徐州的时候,汉帝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他觉得,刘闯若能阻止曹操征伐徐州,必能扫了曹操颜面,到时候他就有机会,在朝堂上发难。
哪料想……
但问题是,刘闯出兵徐州,并无过错。
错的,只是曹操太过狡诈,竟然提前劝降了臧霸,令刘闯后路断绝,不得已才去和曹操硬拼。
可这种话,不能说出来。
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刘协而言,你当着他面指出错误,便是打他的脸,会让他更加暴怒。
“刘皇叔这次出兵,倒是有些莽撞了!
不过他心并无错误,只是实力太过弱小,怎比得曹操虎狼之师?陛下,刘皇叔坐拥北海东莱,是个民穷地乏之处。能够闯出今日局面,已难能可贵,妾身以为,还是他权力不足。
若刘皇叔坐拥关中,一定能战胜曹操……”
“梓童这话说的……朕若能与他关中,不早就与他?”
“是啊,刘皇叔无天时地利,只靠人和,还是少了些助力。”
伏皇后宽慰汉帝,实则是在为刘闯开脱。
自刘闯上了报恩疏之后,便派人有意无意和伏完加强联系,还在私底下送了伏完许多钱粮。
特别是在刘闯大兴造纸编书后,也使得伏完对刘闯印象颇佳。
所以和伏寿伏皇后谈及刘闯的时候,也常常会有夸赞之言。久而久之,伏寿对刘闯也生出强烈的好奇心。一个自幼流落民间,历经苦难的孩子,而今突然崛起,成为一方诸侯,更与吕布那样的狠人齐名……伏皇后很好奇,这样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她对刘闯,也颇为赞赏。不似刘协,对刘闯要求那么高,伏寿认为,刘闯白手起家,短短两年混成如今模样,已经是难能可贵。若再对他挑三拣四,不免有些难为了刘闯,反而会使得刘闯离心……
毕竟,如今忠于汉室,又手握兵权的人,并不算多。
刘协听了伏完的劝说,不禁幽幽一声叹息。
宫外,白雪皑皑。
承光殿中。炭火熊熊。
刘协站起身,看一眼伏寿之后,轻声道:“朕何尝不知道他过的艰难,身在北海。却要受多方节制。
可朕如今,也给不得他太多帮助,唯一能帮他的,就是与他宗室之名。
他如今败于曹操。岂不是令朕功亏一篑?此次他进入许都,恐怕想要离开,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父亲传话说,刘皇叔虽然入京,短期不会有性命之忧。
颍川方面给予他颇多关照,想必曹操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坏他性命。父亲还说,虽未与刘皇叔交谈,但可以感觉到。刘皇叔对曹操的态度极为强硬。时常流露出不服之气。相信他一定不会束手待毙。早晚会找机会脱身。只不过,父亲也不敢在此时和他联络,以免令曹操心生杀机。”
“就算逃出去。又能如何?”
汉帝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梓童难道看不出来。曹操平定了徐州之后,北海国岌岌可危。”
他也算是历经磨难,虽然困于宫中,可眼力价却不弱。
刘闯现在的困局,汉帝当然可以看出来。只是在而今的态势下,他有心帮忙,却无力支持……
“依臣妾看,刘皇叔还是少了帮手?”
董贵人在一旁突然开口,让汉帝和伏寿都不由得一怔。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贵人犹豫一下,轻声道:“我听人说,而今天下诸侯,名义上尊陛下,实则却是尊曹操……刘皇叔在北海国,也是独木难支,根无力和人抗衡。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宗室之中,能够多一些似刘皇叔这样的人物,便成不得事情,但至少也能为刘皇叔分担一些。
那似现在,刘皇叔一人死撑,哪怕他事再大,却终究比不得曹操老谋深算。
这次他出兵徐州,到最后身陷险地。可诸侯之中,却无一人肯出兵响应,否则他又怎会落败?”
刘协和伏寿听罢,不由得连连点头。
的确,刘闯一个人在外面奋斗,实在是太过辛苦。
“陛下把希望,都寄托于刘皇叔一人,可陛下有没有想过,若刘皇叔败亡,还有谁能支持陛下?”
伏寿突然道:“妹妹,可是董车骑又有筹谋?”
“昨日臣妾听说母亲病重,所以回家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