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三岁了,白白胖胖的样子很可爱,从眉眼间依稀能看到何连成的影子,特别是一对眼睛,像极了他爸爸。每次他玩得开心了咧着嘴向我笑,我心里都要颤一下。这孩子,简直就是何连成的翻版。
我有点不敢见他,见到他就会想到那天血淋淋的车祸,血淋淋的事实。
第二天给何则林找电话,他爽快地答应我周末过去看宽宽,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他知道了元元和童童也过去,笑着问:“这两孩子现在喜欢吃什么?我让阿姨提前去准备点,他们俩是好久没过来吃饭了。”
“和原来口味差不多,没什么变化。”我笑着应答。
这边和何则林约好以定,我再和楚毅说明周末孩子不能过去和他一起过,他问了缘由也同意了。
有孩子在身边的日子,每天都像是在打仗,早上六点起床弄早餐,六点半叫他们起床,七点十分用完早餐,八点之前送到幼儿园……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眨眼就到了周六。
周六一大早,不等我叫起床,两个小东西已经从床上滚了下来,看到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元元有点惊慌地说:“妈妈,是不是晚了?”
“没有,不晚,别急。”我笑笑,让他们自己去洗漱,我去厨房准备牛奶的煎蛋。
等我把早餐准备好端到桌子上,一看两个小东西都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前,眼巴巴地等着早饭呢。
“今天这么自觉,都不用妈妈三番五次的叫就起了?”我把牛奶放到两人面前,每人盘子里放上烤得金黄喷香的面包片,“想吃什么果酱自己抹。”
“今天要去爷爷家吃饭。”元元说得理直气壮。
虽然我与何则林的关系不远不近,但他对两个孩子都很好,和原来基本上没差别。小孩子心性简单,别人待他好,他待别人就是两倍的好。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也没改口,见面还是亲热热的叫爷爷。
有一次元元看到何则林兴致不高的样子,试探着问:“爷爷,是因为何叔叔去世,你不喜欢我们和妈妈了么?”
何则林没想到孩子会问出这么直接的问题,愣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才在脸上收拾好笑容,对着元元和童童说:“没有,爷爷没这样想过。只过,刚才爷爷在想自己的儿子,有点跑神了。”
不过从那天以后两个小东西再见到何则林,就更加讲礼貌了。他们俩的心思我理解,知子莫若母。他们两个人小鬼大,从小的环境又让他们变得异常懂事敏感,早早学会了察颜观色。其实,他们这样,是我这个做妈妈的失职。小孩子,本来就应该性格外放,无忧无虑的,是我害得他们早熟了。
何则林对宽宽的好人尽皆知,为了让他冬天也能够在外面随便撒欢,他把院子的一半搭上了玻璃棚顶,做成一间阳光娱乐室。比起宽大的客厅,这里更适合小孩子。阳光充足,地上铺的都是软软的橡胶地毯,周围放着玩具架子,各色男孩子喜欢的玩具陈列在上面。最靠南边的地方种着一些观叶类绿植,靠近顶棚的地方有着隐形的通风装置。在这个阳光房里,即使最正午的时候,也不会太热,上面的玻璃顶棚都有自动伸缩的遮阳板,太阳稍微一大就能自动遮住三分之二的顶棚,他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想到了。
我带着元元和童童到的时候,宽宽已经在玻璃房子里了,他开着一辆小孩子的弃电汽车,在那里横冲直撞。
靠墙的的那片人造小花园里,何则林坐在摇椅上喝茶,眼光追着宽宽,几乎一刻不离。
听到我们进去,何则林抬起头,笑着站了起来说:“元元和童童来啦,快进来。”
两个孩子叫了一声爷爷,然后跑了进去,宽宽看到两个哥哥从车子上爬下来,直扑过来。
何则林看着迅速玩到一起的三人,对我说:“坐下休息休息,午饭那边都准备好了,等孩子们饿了直接上菜就行了。”
“谢谢叔叔。”我说着,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比两年前老了不少,头发几乎完全白了,不过再在看来精神还算不错,比起何连成刚去世的时候,他精神状态明显调整过来了。
发现我在打量他,他笑了笑说:“还好有宽宽,不然这两年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刚开始我连自己都不肯原谅,您能原谅我,我挺意外的。”我说。
“自己倒茶喝,别见外。宽宽现在是越来越懂事了,昨天晚上还和我确认,你们今天是不是过来。”何则林转移了话题。
我也笑笑说:“您给了孩子一个比较好的生长环境,他现在这么健康我挺感谢您的。”
“别说这些见外的,你当时能把宽宽放在我眼前养,我说实话有点意外,原本以为你会争一争的,毕竟你为元元童童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何则林眼睛里几乎都是慈爱。
“您也没有禁止我来看宽宽。”我说。
理解都是相互的,我当时不是不想把宽宽接到身边,而是权衡了所有条件以后,认为留在何则林这里是最好的。
“公司生意怎么样?”何则林问。
“还好。”我应。
元元和童童带着宽宽在用搭跑道,两个大的在支架子,小的在一边儿麻利的递零件,元元说一样,小宽宽去拿一样,有时拿错了,还会被童童在脑门儿上轻弹一下,他摸摸脑门继续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