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南方,千里之外,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之畔,两名老者正在夜色中散步,头顶是漫天星斗,脚下是黄河的波涛,耳边风声水声不停的交织,视线里几艘孤灯映照的漕船在黄河里飘荡。
曾国藩、曾国荃,这是曾家最有出息的两兄弟了,也是五十万湘军的灵魂,更是眼下江南地区的实际统治者。
沿着长江一线,只要是和长毛厮杀过的地方几乎都成了湘军的控制区域,他们是长江流域最强大的军事集团,就连朝廷现在都不敢得罪他俩。
而今天,由于捻军动乱,湘军的战场又开始北上,來到了河南山东一带,至此就连黄河岸边也能见到湘军官兵的身影了。
“九弟啊,我是真沒想到,我还有机会带兵驻足在黄河之岸,咱们的湘军这两年风头实在是太大了……”曾国藩背着手淡淡的说道。
“兄长何出此言,咱们湘军打完长毛又打捻军,用命换來的声望怎么还能算大呢。”
“你不懂啊……”曾国藩摇了摇头“你也是读过周易的,怎么就当局者迷了,自古臣子带兵声望大到我这个份上,要考虑的就是往下退了……”
“我为什么力推少荃立功,不是我们打不过捻军,而是要把平定捻军这个功劳给少荃多分一点……这样我才好往下退啊。”
九帅就不爱听兄长说这种丧气话“退退退……成天想这些念头,你我可以退,跟咱们的兄弟怎么退,我们是有万贯家财了,兄弟们呢,扛枪打炮的大头兵呢,赏钱够买一亩地的吗。”
“兄长醒醒吧,现在退咱们的大军可就彻底散了……”
曾国藩摆了摆手“散了就散了吧,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就连我们曾家也未必能保证三代富贵,看的那么重干嘛。”
九帅曾国荃鼻子好悬气歪了“不说了,不说了……大半夜的把我叫到黄河边上吹风,还说这些气人的话……老鹰咱们走。”
两名老头身后都是自己最忠诚的护卫,九帅手下有老鹰,而曾国藩的护卫更不得了,虽然谁都不知道名字,但是老鹰对他们都历经有加。
“哎哎哎……你这脾气怎么还这么急,你就不想知道知道那肖乐天想干什么吗。”
“肖乐天。”一听到这个名字,曾国荃停下了脚步“这小子给你來信了。”
曾国藩点了点头“來了,而且他还透露了一点情报……这小子恐怕要带兵进京了。”
“啊,他好大的胆子……”九帅勃然大怒“他不要命了,就凭他那几千人,就算火器犀利又能打死几个,他就不怕我们带兵勤王吗。”
“哈哈哈……他怕什么啊,肖乐天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心中保护东太后的就是他手下的人,而且内外情报输送通道也打通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人家慈安全都知道了。”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这慈安本來就对满人改革派有好感,这次沒准她就得找肖乐天求援去……人家那种懿旨进京,你怎么勤王。”
“哼,也就是少荃那个官迷,才会吃慈禧的诱饵……”
九帅呵呵一笑“那也是你的徒弟,你不是早就跟他说过让他好好做官吗,他这也是秉承师命啊。”
曾国藩仔细一想,自己还真说过这句话,尴尬的咳嗦了两声“我沒给肖乐天太多的话,那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我就说咱们汉人现在不能反,我想他能听明白……”
曾国荃长叹一声“兄长啊,您又想您那个美梦呢,你真以为不造反,这大清沃土就都能成为咱们汉人的了,我记得美国大使曾经说过一句话,你们大清乾隆年间国土面积就达到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是全世界第一大帝国……”
“可惜让罗刹鬼给抢走了一大块去,不过也有一千二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依然是世界第一,好好经营下去恐怕大英都不是你们的对手……”
“哈哈,老哥啊,那华若翰说的话真是外行中的外行了,他懂个屁。”
“关外是人家满人的,蒙古是人家蒙人的,西藏是藏人的,新疆是维族人的……那些地方汉人极少极少,咱们怎么统治,咱们怎么守住。”
“我的好兄长啊,别太理想化了,咱们汉人能守住大明的疆域也就够了……不是人家朱家人不聪明,而是人家太聪明了,知道很多地方汉人是根本沒法生活的,所以才不会有那么大的野心……”
九帅的话可能是气到曾国藩了,也可能是黄河大堤上深夜冷风太大,曾大帅突然剧烈的咳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