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后,全都裁撤,退回各卫所或解散归乡。”刘钧又交待了一句道,“清退之前,把积欠他们的饷钱如实补发给他们。”
黄道周有些不甘心就此,“就这样了?”
刘钧点点头,“暂时保能这样了。不过如果巡按愿意支持我,刘某倒可以斗胆一回。等把这些兵清撤之后,再顺着清查各卫所的贪腐情况,如果能清理出各卫所军官们历年来侵占的军屯田亩,把这些屯田再分给各卫的军户,那么能大大改变一下如今一团糟糕的卫所情况,既能得到原有的籽料粮,也能让许多军户从军官的奴役中解脱出来。”
黄道周一听,精神不由的一震。虽然卫所早已经糜烂,可朝廷却一直没有废止掉他。黄道周对于卫所也有些了解,知道现在各卫所的屯田基本上已经被军官们侵占了,屯田的军户也大都成了军官们的佃户奴仆,本该上交归入府库的籽粒粮,却全入了军官们的腰包。
大明当初建立卫所制度,设立军户屯田。是设立专门的军户户籍,朝廷给那些军户们田地,然后各军户选一个正丁,一个余丁,家里还留有一丁。实际上,军户家庭是不析户的,家族丁口较多。
这样就能选二丁服役,去卫所服役,然后剩下的丁口在籍种田。他们留下来的也是军户,种的田已经得到规定减免贱税的待遇,他们种的田是军田,但不是军屯田。
在三役中,军户可免均瑶和杂泛,但里甲正役不能免,不过在计算里甲役的时候,军户出丁一人可以豁免四十亩。
除了原籍的军户,被选出来的正丁和余丁要离家去卫所服役。正丁和余丁卫所服役,也分田耕种。每夫妻一对领种土地是五十亩,具体情况下北方地区可能会更多些一百五十亩左右,而中原地区是五十亩,江南地区是十多亩。总体是领到的田地年产量总数能在五十到七十五石的土地。
那些在卫所屯田的正丁余丁,等于是在卫所另建了一个家庭,但他们在原籍的家庭依然是军户,并且得有余丁登记在册,十年一登记。
在卫所的军丁,多数的任务就是屯田种地,一年需要交纳籽粒十二石,交验粮十二石。其中这十二石交验粮是每年先交上去,然后再做为口粮发还的。
正常情况下,等于一户一对夫妻屯田五十亩一年只需要交纳十二石的粮食,这个数量是不苛刻的。就算军户有时还要入京班军或者参加守城、战斗等,可也还不错的。
只不过再好的制度,时间久了也终究会变质。大明的卫所制就是如此,屯田渐被军官侵占,那些本来有自己的份田的军户们成了军官的佃农。甚至到了如今,战事不断,这些军丁既要给军官种田又要上番服役,还得为朝廷承担许多工役,苦不堪言,许多人开始逃亡。
但他们逃亡之后,朝廷依然会派人往他们的原籍,到他们的家中去勾军,就是逃一个,就从你的家族中补征一个到卫所,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
军户们苦不堪言,军官们却成了军中的贵族,大地主,喝兵血吃兵肉,大发其财。
这是一个烂泥潭,据说各地卫所的籽粮库帐目上,不管是打仗还是发灾,籽粮入库数量都没变过,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那只是一本空帐,到时就记上一笔,实际上,籽粮到底有多少,谁都不知道。甚至很多时候,会发现,库里根本没粮。可一任一任,没人去查。因为不查大家都好,可一捅出来,前面的帐都是对的上的,你捅出来,那你的帐就对不上了。
不过刘钧却不认为这个马蜂窝捅不了,现在他正好可以借这次郧阳兵乱的机会去捅开这个马蜂窝。
刘钧很想捅开这个马蜂窝,因为他想要把他自己辖下的卫所这块毒瘤给铲除了。他想要把更多的军户解放出来,不让这些人继续做军所军官们的奴隶,而想把那些屯田再清理出来,分给那些军丁们继续屯田,生产出粮食既能让军户们不再贫苦无着,同时也有粮食可上缴。
郧阳镇内的卫所是很多的,如果能够都清理了,那屯田数目可不是一万亩两万亩,而是几百万亩。哪怕按照五十亩交十二石这样的籽粒粮上交数量,那也是一年数十万石甚至更多的籽粒粮。
不过,这个马蜂窝有些大,里面牵涉到了太多人的利益。刘钧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一个人去捅。
“侯爷若有所担心,那么此事交给我来出面,只要侯爷肯拔些人手支持我就好。”黄道周知道刘钧顾忌着什么,但他不顾忌,他是巡按,本就负有监察之责。不过他需要的是刘钧的人马支持,只要手握着兵马的刘钧全力支持他,那他就有信心去捅。
“刘某佩服先生的胆气,横眉冷对千夫指,虽千万人吾亦往矣,这种气势让人佩服。既然先生愿意带头冲阵,那刘某自然追随护卫!”
黄道周得到刘钧的支持保证,很是欣慰。
“那好,咱们现在就趁热打铁,商议一下,该从哪里先着手。”
“先生,刘某以为,先由小及大,由点及面。咱们先抓着这些此次叛乱的将领追查,这些将领多是各卫所抽调上来的军官,咱们一个个查下去,从营兵查到卫军,一点点掀开这个盖子。”
“好,就听你的。”黄道周感觉全身激奋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