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当空。
繁星点点。
雒阳西城,位于洛水河旁边的一个府邸,府邸后苑的一个被月色笼罩之下的凉亭之中,香席铺地,灯笼闪烁,一缕一缕的熏香氤氲。
在这个儒雅的环境之中,周围五六个美丫鬟在小心翼翼的温酒,中间两个锦袍老者对立跪坐。
“建公兄,曹子桓他考虑的如何?”
杨彪白衣锦袍,须皆白,跪坐其中,亲自把温好的酒倒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给坐在对面的司马防倒上了一杯,酒过三巡之后,他才平静的问道。
“文先兄,他已经动手了!”
司马防喝完一杯酒之后,放下手中的酒盏,沉声说道:“此人也算是一个狼子野心之徒,如今濒临死境之地,困兽犹斗,颇有些决断力,千万不可小看!”
“他有把握吗?”
杨彪眯起眼眸:“毕竟如今城中的兵力可不弱!”
“这个倒是很难说!”
司马防摇摇头,这方面他有些把握不住:“不过我听他的口气,他和张鲁之间,有些交集,如果能说服张鲁率兵开城门,他的实力倒不是没有一拼!”
“破釜沉舟一战!”杨彪嘴角有一抹玩味。
“文先兄,我认为他胜算很小!”司马防想了想,说道:“要是朝廷之争,有我们支持,他尚且有几分胜算,但是一旦动刀兵,他必败无疑!”
“我们如今是联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按道理我们应该相信他一次,全力相助。但是我们绝对不能把我们关中世家的路寄托在他的身上!”
杨彪沉声的问道:“对了,仲达怎么说?”
在关中世家的年轻一辈,他只相信一个人,那就是司马家的次子,司马懿,他有智慧。有能力,心性决绝,最重要是够狠。
“他的回信四个字,该舍则舍!”
司马防说道。
“该舍则舍?”
杨彪闻言,眼眸爆出一抹精芒:“还是他比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的清明,该舍则舍,看来我们要走一条险路了!”
“文先兄,可现在我们还有其他路走吗?”司马防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当日在朝堂之上,我们和荀彧等人早已经撕破脸皮。如今冀州一事,成为连他们狙击我们的借口,他岂会让我们全身而退!”
想起这个,司马防就有些恨,曹丕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本来大好的局势,就是因为冀州易帜,他们一败涂地。
“荀彧是不愿意,但是他如今却不得不妥协。毕竟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
杨彪倒是没有这么绝望,他眼眸之中有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昔日大魏朝有关东之地作为根基。占据河北重地,对我们关中虽然重视,但是也不是一定要依仗,所以收拾我们起来丝毫不手软,就算我们关中几个世家都反了,他们最坏的结果。大不了杀一个通天,然后慢慢收拾局面,并不会影响大魏朝的根基。
然而如今吴人算是帮了我们一把,在关东一战之中,豫兖尽失。河北易帜,仅凭并凉之地,朝廷难撑大局,关中自然就是重中之重,荀彧他们想要稳住关中局势,就必须要依靠我们,我们还有一个机会!”
关中越是重要,他们这些根深蒂固的关中世家就越是被看重。
不然他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山争权。
可惜,棋败一子。
“我们还有机会?”
司马防皱眉,他思绪深索半刻:“可荀彧未必会相信我们,就算这一次他放下清算了,在渐渐疏远之后,再一步步的吞噬,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我们会逼得一个两难局面,进不得,退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世家的力量被蚕食干净!”
“所以我们要有一个靠山!”杨彪轻轻的倒酒,这吴地出产的烈酒酒香让他有些迷醉。
“谁?”
“你认为曹彰如何?”杨彪抬头,突然问道。
“曹彰?”
司马防闻言,心中想了想:“鹏王他年纪小了点,而且声望不足,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没有什么野心,太子曹昂返回京城之后,他把监国之位拱手让出,怎么看都是有些不争气!”
“非也!”
杨彪摇头,冷笑的说道:“如此正是说明了此子比曹昂曹丕更加精明,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趟这浑水,却一心侍奉陛下身边,这是保住自己的力量,之前他可是拉拢了不少人,只要等待曹昂曹丕两败俱伤之时,他跳出来收拾时局,必然会重掌大局!”
“不说他年纪尚小,就说他区区一介武夫,有这么深的城府吗?”
“他也许没有,但是我认为,此子背后,也许有一个能人支持!”
“能人?”
司马防疑惑:“是何人?”
“是谁已经不重要!”
杨彪的目光划过一抹寒芒:“重要的是,这个鹏王将会是我们另外一个选择,支持他,或许我们能另辟捷径!”
“那我们这是要彻底的放弃曹丕?”司马防有些不忍。
“不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