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萧凤端坐其上,甘润不免感到有些拘束,目光亦是逡巡不已。
“将军既然来此,那便找个座位坐下吧。”萧凤示意了旁边的一个座位,却自旁边取过一盏茶,啜了几口之后,不觉感到容貌焕发,笑道:“至于此茶,却是我从此地搜罗的一种茶,唤作普洱。据闻若是每日饮啜,便可以延年益寿,乃是茶中圣品。将军不如试一试,如何?”
甘润听闻此话,又见正前方正有一位侍女端着一杯茶走来,“蹭”的一声便自座位之上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将这普洱接过,然后一如萧凤所做的那样,轻啜一口然后就露出陶醉模样来:“此茶满口芳香,甘露生津,当真是令人神清气爽。而且**四溢,持久不散不渴,可谓是悠远流长,令人久久难以忘怀。这茶,当真不错。”
“那是自然。只是甘将军,却不知你今日长途跋涉来此,究竟所为何事?”放下茶盅,萧凤凝目望去。
被这一盯,甘润顿时生出心思被看透的感觉,旋即道:“不瞒晋王殿下。你也应当知晓,自那蒙古入川之后,咱们这天府之国,便再也没有往常安宁之日,终日里莫不是刀兵相向,着实令人心惊胆颤,唯恐下一刻便身首异处。”
萧凤眉梢微动,笑了一声:“哦?那和我赤凤军有何关系?”
“这个。晋王殿下却是说笑了。”甘润一时凝住,旋即苦笑道:“我自知本事不足,难以驱逐鞑靼,故此前来此地,便是恳求晋王是否能够出兵,助我等一起对抗蒙古如何?毕竟晋王自起事时候,便曾说了‘驱逐鞑靼、复兴中华’,不是吗?”
萧凤却是摇摇头,语透拒绝之意:“这倒如此。不过你也知晓,我虽意在驱逐鞑靼。但是你部所在,却是宋朝境内。我若是擅入此地,只怕那临安城,少不得责备我。到时候,我若是为列位大臣攻讦,甚是直接扣上犯上作乱的嫌疑,岂不是让人怀疑我的用心?”
甘润眼见萧凤露出拒绝之意,立时慌了连忙劝道:“可是晋王,您不是出兵占了利州还有兴元府吗?既然如此,为何却不踏入川蜀之中?”
“甘将军。你莫不是糊涂了吗?莫要忘了,那川蜀目前尚在宋朝辖境。而我只是晋王,所辖之地不过是关中地区,对于蜀中之事,虽是有心但也无力。若是我当真踏入此地,只怕那蒙古尚未动作,临安城诸位忠臣义士,便先要发怒,参我一本。至于这兴元府以及利州?先前它们已然被鞑子所占,而我出兵夺之,又有何不可?”对方虽是屡屡恳求,但萧凤却是稳坐泰山,丝毫不动。
眼见萧凤如此模样,甘润不觉感到绝望:“难道便让我等眼睁睁的看着蒙古占领全境吗?”
他自知自己实力低微,便是麾下士兵也不过是乡民聚集,没有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便是军中的的诸多兵械也是低劣的很,诸如火炮、铳枪之类的先进武器一律没有,便是那刀枪剑戟一类的冷兵器,也是装备甚少。
人数虽有两万有余,但这么一点乌合之众,赤凤军只需一千人便可以击溃,更勿论那同样装备精良的蒙古大军了。
“甘将军。我知晓你心中之志,但无奈这川蜀之地非是我辖地,囿于朝中规矩,我实在是无法插手。对于这一点,我也是爱莫能助。”萧凤眼见对方露出绝望之色,虽是感觉自己心中有些愧疚,但一想接下来的行动,立时便安奈心中思绪,继续说道:“不过我军在攻克兴元府以及利州时候,却从蒙古军中搜罗了一些兵械甲胄,你若是不嫌弃,尽可以全数带去。如何?”
甘润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其后依旧目露哀伤,回道:“那谢过晋王殿下了。”
他对川蜀情形甚是明白,自然知晓若是没有赤凤军护持,自己定然难以生存下去,这么一些兵械甲胄,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罢了。
不过有总比没得好,免费得了这么一些兵械,倒是能够让麾下人员多一点生存之机。
待到甘润离去之后,萧景茂缓步踏入,目露疑惑问道:“主公,既然此人前来邀请我等,那我们便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进入川蜀之中。但主公,您为何拒绝?”
“升米恩、斗米仇。你知道这句话吗?”萧凤微微一笑,目中精光尽数收敛。
萧景茂不禁皱眉,又道:“主公,这是何意?”
“很简单。你也知晓这川蜀面积甚大,幅员百万之里,其中人口亦有数百万之多,绝不再关中之下。仅凭我赤凤军三万余人,如何能够护住?”冷笑一声,萧凤缓缓解释道:“我若当真如他所愿入川的话,到时候若是其麾下士兵受到损失,那对方少不得责备我守土不利。而那临安之中,也定然是群情汹汹,若有心肠狠毒者,直接栽上一个叛上作乱,到时候我到哪里说理去?”
这兴元府和利州,自二十年前便被蒙古攻破,沦入蒙古马蹄之下。
赤凤军占据此地,也是理所应当。
但这川蜀一地却是不同,宋朝在这里尚有管理机构,赤凤军若是贸然闯入其中,若是能够战胜对方倒也罢了,但若是因为战略原因而稍有撤退甚至是援助不利,少不得被那些宋将指责,。
对此,萧凤心知肚明,更不可能轻易跳进去,然后惹的一身脏。
“所以主公此举,便是要对方濒临绝地之后,然后我等在出马吗?”萧景茂一时恍悟,似是有些明白萧凤用意。
萧凤笑道:“没错。只有他们濒临绝地之后,我等然后伸出手,对方才有可能紧紧抓住。锦上添花、终究不比雪中送炭。没办法,这就是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