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凋敝民间,恶吏横生(1 / 2)

鸣凤天下 破月乌梭 2312 字 4个月前

辞别贾似道,陈宜中离开了临安,却是来到了距离此地上百里之外的平江府。

这平江府地势平缓,因为位于长江中下游地域,又得海风吹来大量的水汽,导致其境内河港交错、水运极其发达,更形成了许多的湖泊,最著名的有位于西隅的太湖和漕湖,东有淀山湖、澄湖;北有昆承湖;中有阳澄湖、金鸡湖、独墅湖。

昔日隋炀帝所开掘的京杭运河,更是贯穿整个市区。

得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这平江府乃是著名的水稻高产区,农业也是相当发达,有“水乡泽国”、“天下粮仓”、“鱼米之乡”之称。

有宋以来有“苏湖熟,天下足”的美誉。

租了一艘小舟,陈宜中泛舟于江河之上,看着岸边之景,却透着几分奇怪,毕竟在那开垦的农田之中,甚少有人劳作,此刻正是春耕的最重要的时候,这景象让人看起来委实太过怪异了。

“船家,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正值春耕时候,为何那农田之中不见人影?”指了指河岸,陈宜中询问道。

“唉。还不是那官田所害的?”

“官田所?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宜中有些惊疑,那官田所乃是朝廷所设置的,其目的乃是为了收购公田,好振兴农业的,进而能够充实国库,不至于导致朝廷没有钱粮。

按照他所之前所以为的,当公田法实施之后,这农田之中应该是人来人往,一派忙碌的景象,绝不应该是眼前这凋敝之景。

那艄公轻笑一声,回道:“哈,看来你应该是临安来客吧,难怪不知道这些事情。”指了指那大片大片早已经长满野草的田地,那渔夫一脸的愠怒:“还不是被那官田所弄的,结果导致咱们都不敢种地了呗?”说到此刻,他却是双眼茫然,望着那荒芜的田地,口中唏嘘道:“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良田,就这么抛荒了!真的是可惜了。”

“抛荒了?为何要抛荒?”陈宜中奇道。

自古以来,农民莫不是以种田为能,素来只听到过开垦的,就没听到过还有抛荒的。

那艄公摇着头说着:“为什么不抛荒?要不然白给官田所送钱吗?”

“这,怎么会是这般说法?”陈宜中问道。

“你乃是临安京官,想必也知晓公田法吧。”

陈宜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那渔夫也继续说道:“朝廷规定,若是每户所拥有的良田超过一百亩,便需要将超过的田产卖给官府,不得私自持有,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我自然清楚。”

陈宜中眉间微皱,点了点头。

之所以设立此法,一方面是为了抑制兼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购买更多的农田,进而解决财政压力问题。

“那就好。那你可知道,那官府一亩地给多少钱?”

陈宜中低声问道:“两百贯?”

来此之前,他做过调查,知晓这购田价格,乃是依照两百贯一亩作为补贴的。

“两百贯?错了,错了!是四十贯!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一品良田啊,不卖给官府,单是卖给其他人,也有四百贯钱。”那艄公伸出四根手指头,在陈宜中眼前晃了晃,见到其脸上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神末了又添了一句:“而且那官田所给的还不是银钱,全是度牒、告身还有会子。你说,这不等于明抢吗?我又不是和尚,要那度牒和告身有何用?”

陈宜中一时愕然,直接叫道:“这不等于明抢吗?”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为何那程元凤会反对这公田之法。

“可不是吗!似这“白没”手段,那官田所没少干过。可怜我曾经也有些田地,却被那官田所之人全都收了去,无奈之下只好弄了一条小船,平日里靠着帮人摆渡挣几口饭吃。”

大抵是太过愤怒,这艄公抡起船桨就是在河水之中一阵翻搅,似是将其当做了那官田所主人,要将其彻底打杀一样。

“唉。我以前也算是种田好手,一天之内整治三十来亩地,也不在话下。只可惜那三十几亩地,现在也没了!”

“没了?可是,你也才只有三十亩地,如何也被收了去?”

“哼哼。还不是那官吏贪图我家农田,所以特地将我名下田地多报了一些,刚好达到了标准。然后我就没了自己的田,只能在这太湖之上靠着钓鱼、渡人为生了。”

陈宜中凝目看去,见到那艄公手上满是老茧,上面还有一些细密的伤痕来,显然是一位正宗的农夫之手。

“唉,看来这公田法的确是害人不浅。只是那些富商豪绅呢?莫不是他们也被抄没家财了吧?”

“这怎么可能?”

那艄公连连摇头,透着几分恼怒:“你也清楚,那些人儿莫不是那些达官贵族的亲戚,便是好几个,更是有好几个在临安为官。就官田所那群欺善怕恶之辈,如何敢招惹?”

“也是!”

陈宜中黯然无比,他家庭自幼时就相当贫困,自然知晓对于那些官吏来说,这毫无反抗能力的下层百姓是最好欺负的对象。

两人对话间,那渔船也来到了平安府之内。

这平安府倒也不愧是“东方威尼斯”,自城中开辟了许多水道,水道两侧皆用砖石垒砌而成,高出水面数尺,宽度足可容纳四五人并排行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修有一条拱桥,方便人们行走。

河道之上,正聚着许多学子。

这些学子打着纸伞,手上提着提篮,提篮之中放着精致的点心,三五成群的朝着城外走去。

此时正值初春时候,天气凉爽、万物复发,正是游春的好时节。

只是他们,难道就未曾注意到那些藏于黑暗之中的变化吗?

陈宜中心中暗叹,眉间忧愁始终未曾消解:“船家,你且在前面靠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