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土知府讨银子时穿土司袍服,现在土知府找他商议联手出兵了,他就穿朝廷的官服……
叶小天想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禁暗暗摇头,这些土司老爷们的肚子里墨水儿或许不多,但心机诡诈方面却毫不逊色。这正是他没有包办一切,放手让格哚佬部去独自应对的原因,人间是个好地方,但人心也不乏险恶,他们要学会适应。
洪东县令这样一说,立即有几个土司随声附和起来,这几位土司包括乌罗司、邑梅洞司、石耶洞司,他们的领地都是靠近大山的。所以和大万山司的洪东县令有同样的担心,只怕因此激怒山中部落,大举出山,他们首先就要遭殃。
张胖子气得鼻息咻咻地道:“你们担心会激怒其它的山中部落?现在格哚佬部已经出山,已经将提溪司一部分的山川、平原与河道占为己有,如果不把他们狠狠地打回去,难道你们就不担心其他的山中部落有样学样,纷纷出山?”
乌罗司的阿加赤尔道:“知府大人此言差矣,山中部落一向不大与外界接触,方才戴同知也说了。格哚佬部这次之所以要出山,是因为他们接到了神谕,所以知府大人的担心是不可能出现的。”
张胖子瞪着他道:“那么,你乌罗司到底出不出兵呢?”
终究是积威之下,阿加赤尔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垂下目光,讪讪地道:“我以为,还该慎重其事!”
张胖子又瞪向洪东县令,洪东县令陪笑道:“我以为。应该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
张胖子气得发抖,他闭了闭眼睛,只觉头皮麻酥酥的。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只怕一睁眼支持不住就得栽到地上,只得咬紧牙关,静待那种眩晕的感觉过去。
在他的感觉中。这个时间很短很短,而在堂上其他人眼中,却只见到张知府一连被两位土司拒绝之后。双手扶案,双眼紧闭,脸色忽青忽白,颊肉激动地哆嗦不止,额头黄豆大的冷汗涔涔落下……
这样一副景像落在众人眼中,在他们心底都留下了一个极深刻的印象。或许,“铜仁之主”那摇摇欲坠的神坛就是从这一刻起,才真的轰然一声倒下,碎成了一地瓦砾。
张知府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他缓缓张开眼睛,用有些虚弱的语气对于俊亭和果基土司道:“看来别人都是要自扫门前雪了,关于格哚佬迁至提溪一事,你们两位怎么说?”
于俊亭是在场众官员中唯一的一个女人,而且要论官阶数她最高,是以当然要由她先回答。于俊亭一直把玩的象牙小扇一停,在温润的掌心轻轻地敲了几下,忽地浅浅一笑,道:“我以为,不如比照凉月谷旧例,分其地、安其民,纳入辖下!”
“什么?”
张知府蓦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个一向被他轻看了的女娃儿,私下里,于俊亭已不只一次向他抱怨,发牢骚说如果知府大人再不拿出举措,于家就要独自行动。
张知府本以为今日无论如何,于俊亭也该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怎么会……,一刹那间,张知府突然都明白了,他的预感没有错,的确是有人试图打压张家,争取本家族的排名地位跃升一步,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口蜜腹剑的小贱人!
于家在铜仁的势力仅次于张家,他早该想到的,早就该想到的……,可他的预感也太迟钝了些,直到人家已图穷匕现,他才有所感应。张知府浑身发抖,手脚冰凉,那种眩晕的感觉又来了。
叶小天冷眼旁观,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非常熟悉。对了,他在葫县时,孟庆唯、徐伯夷、王宁,都不只一次对他搞过这种把戏,幸运的是,他每一次都能绝地反击。
而最后出现这一幕时,他已经从被群起攻之的目标变成了事情的幕后主导,被逼宫的那个人变成了花晴风。现在,张知府无疑就是当时的“花晴风”,那“叶小天”又是谁呢?
叶小天的目光逡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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