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书铺?光儿,外边想要和你见面的人排队都快排到城外了,你居然窝在房里准备经商?”唐顺之听闻郑光的宏图伟业,并没有太过惊讶,原本是想来给郑光祝贺一下,祝贺一下郑光获得了偌大的名声,对未来十分有好处,只是没想到一进屋里就听到郑江杠铃一般的笑声,唐顺之十分惊讶,一问之下,才知道郑光的全盘打算。
“对啊,经营书铺不仅文雅,而且朝廷不收税,实乃是获取名望和家族传承最佳基业,至于那些人,不过是想将名下田产转移给我减免赋税罢了,若全大明都如此跟风,不出百年,朝廷将无农税可收,弊端之大,难以言状。”郑光如此认定。
而唐顺之经验丰富得多,对于官员和贵族不缴纳赋税之害也深有感触,但是这既然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也是全体官员所依仗的特权,若贸然取消,必然成为所有官员之敌,若无金刚不坏之身,定然会被撕成碎片,所以,谁也不敢拿这条规矩开刀,便是勇猛如张璁,也只是对外戚开了刀,而不敢对皇族和官员开刀。
不说这些,唐顺之听得郑光的计划,虽然两眼放光,认为大有可行之处,却还是提出了很多实际会遇到的问题:“经营书铺需得到官府认定,你若在苏州府经营书铺,没有苏州知府的认同,是断不可行的,你虽然是他亲点的案首,但,他能答应否?”
郑光还没有告诉唐顺之他和范庆的关系,此刻才说出,让唐顺之一顿惊讶:“还有此等事?哎呀,这下子,这一关算是过了,你这小子,运道还真是不错。”
不过随后的一个大问题却是叫郑光大为头疼,和预想的稍微有一些偏差,让郑光不由得担心起来。
唐顺之询问道:“售书大有益处,你看得到,别人也不笨,自然也看的到,你出的习题集好用,买的人多,自然有人眼红,你有何把握保证不会有人盗印?不说苏州,建阳之地乃是著名的盗印之地,全大明书商切齿痛恨之而无可奈何,你又如何奈何得了他们?修养好的也会采用这一招来自创习题集售卖,修养不好的直接借助势力巧取豪夺,东南之地,这水,深得很。
我不参与这些事情,所以没有人与我作对,但是所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驱,一旦涉及到这些黄白之物,不要命的人大有人在,吃相难看的也大有人在,这几年之内,你最多不过一庶吉士,在真正的官员面前,只是可有可无的一员罢了,利益二字,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不管不顾的。”
郑光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所以快速回答道:“这就是学生需要老师帮助的地方,老师一定认识许多博学大儒,如果老师可以帮学生引荐那些博学大儒,学生就有办法说动他们一起为学生的书铺出钱出力,每人都可以拿出一点钱放进去,得到的红利大家一起分,只要汇聚的力量越多,那么,这份基业,就越能护的周全,他们敢对学生一人下手,却定然不敢对那么多名宿大儒一起下手。”
唐顺之惊讶道:“你不仅想把为师算计进去,还想把为师身边的好友全部算计进去?”
郑光不好意思的笑道:“学生相信老师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出乎郑光的预料,唐顺之没有露出往常那般被坑之后的无奈笑容,而是真真切切的苦笑道:“光儿,有些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容易,很多事情,你没经历过,你只是靠想象,可是,想像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为师没你想得那么手眼通天,同为心学门人,他们,也不一定会出手相助。”
郑光疑惑道:“心学门人难道不能同气连枝?反而自相残害?”
唐顺之摇头,认真地对郑光说道:“光儿,你可知道心学门人目前的具体处境?”
郑光从未接触过这些关乎到未来的严肃政治问题,而唐顺之也从未对他说起过这些黑暗面,看来现在,唐顺之打算交代一些事情了,郑光意识到之后,正襟危坐,开口道:“学生不知,还请老师赐教。”
唐顺之面容严肃道:“自阳明公逝世以来,朝廷里的那些道学家就从未放松过对我等的打击和压迫,他们大量团聚在今上身边,可以随时随地将自己的想法上达天听,而阳明公之学问本就成就于边塞之地,难以上达天听,虽然朝中也有支持者和同情之人,但是,其势力难以对抗程朱理学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