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庆惊讶道:“难不成,是在令尊遇难之前就为你选好了表字?”
郑光长叹一声,说道:“七年前,我祖父临终前,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对我说,父亲决定舍生取义之前,对祖父说过,他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不能亲自为我主持及冠,觉得非常对不住我,所以提前为我想好了表字,在我及冠的时候,正式说出来,可是祖父撑不到那一日了,就提前告诉了我,告诉我,在及冠之日,冠以此表字,并终生奉行,为之而奋斗。”
范庆询问道:“是何表字?”
郑光说道:“平之。”
范庆默默念道:“郑光,郑平之?平之?平之……”忽而范庆恍然大悟:“光复失地,平定倭寇?”
郑光点点头:“父亲昔年游历各地,亲眼目睹倭寇占据各地之暴行,深恨倭寇,发誓有朝一日要平定倭寇,还东南朗朗乾坤,可惜父亲等不到那一日了,就将这个誓言托付给了我,为我取名光,意为光复被倭寇占据之失地,表字平之,意为平定倭寇之乱,扬我大明国威,所以,这是父亲托付给我的誓言,父亲为此而死,作为他的儿子,我怎能释怀?
从得知的那一日起,我便发誓,今生今世,若不能平定倭寇,或不能为此而死,我就没有葬入郑氏祖坟之资格,因为作为父亲之子,我没有完成父亲的誓言,甚至没有因此而死,我有何脸面面对父亲?也因此,我一定要和倭寇战斗,一直战斗下去,直到倭寇彻底被消灭为止,我也发誓,倭寇平定之前,绝不在北京为官,定要平定倭寇,收复失地不可!”
突然,范庆看见郑光咬牙切齿道:“区区倭寇,竟敢祸乱华夏千里海疆,深入内陆腹地,如入无人之境,大明之兵不可抵御,眼睁睁看着倭寇横行,进不能战胜倭寇,退不能保境安民,岂不为大明之耻,华夏之辱也!我既为男儿,岂能熟视无睹!现在居然流窜至苏州,妄图祸害人天府之国,我岂能坐视不理!”
范庆正要感叹,却又听得郑光说道:“其实今日你即使不来,等到明日,我安排好家人之后,也会来找你,协助守城。”
范庆无言以对,良久,长叹一声,继而说道:“你若战死,苏州必然不保,苏州城破之日,就是我范庆自戮以谢苏州父老之日,若侥幸得保,我也会在你坟前自戮,随你一起上路,向你父亲谢罪。”
郑光愣了愣,继而笑道:“为何都是以我死为前提?你就那么希望我战死,苏州不保?为何不敢期盼我等成功保卫苏州,一起受赏?”
这回换成范庆发愣了,随后,他苦笑起来:“你这小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不世出的兵法大家?告诉你,城外倭寇但凡上了一千之数,哪怕手里只有一架云梯,换成你老师唐顺之来,苏州也难保!我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了,要不是我一点不通兵法,苏州也没有靠谱的大将,我才不会来找你,堂堂府尊不能保苏州安全,却让你这小秀才上城送死!这事被苏州父老知道了,你若死,我还有脸面活下去吗?”
郑光不满道:“你竟如此小瞧于我?”
范庆无奈道:“不是小瞧你,实在是倭寇之凶悍,卫所兵之无能,你无法想象罢了。”
郑光询问道:“说起这个,我记得之前府试的时候,见过一支兵马,看起来十分强悍,杀气四溢,似乎是和倭寇正面交手过之悍卒,那支兵马呢?我也一直想问你,府试的时候,为何题目如此简单?我当时还以为是倭寇要来了,所以你才急匆匆的如此安排,结果现在乡试结束了,倭寇才来?怎么一回事?”
范庆开口正准备回答,却突然间听到一声响箭的声音,不由得把目光转移到声音来源处,继而瞳孔一所,面色一变:“响箭?有敌来袭?倭寇居然要攻城?真的要攻城?”
郑光闻言,也面色一变,刚要说些什么,五支响箭接连在空中爆裂开来,范庆的脸色越来越差:“不会吧……不会这样吧……”
郑光忙问道:“怎么回事?”
范庆面色惨白,眉头紧皱,开口道:“倭寇人数之多,远远超出预测,初步估计,足有二千人以上,完了,苏州之兵加在一起也没有两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