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处理完不少政务的严嵩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摸了摸空瘪瘪的肚皮,便起身回家吃饭了,夏言一去不复返,大概是说动了皇帝讨伐河套地区的蒙古人了,现在的夏言一定是春风得意的,不过严嵩并不担心,这一切,都和自己之前所预料的差不多,要想对付夏言这个级别的对手,就一定要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手,但凡让他察觉到一点点,自己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回到并不奢华的府内,严嵩进入自己的屋子,见着自己的夫人欧阳夫人坐在桌边拿着一盘刺绣正在绣,桌上放着一个大食盒,这是惯例的保温措施,她在等着自己回来吃饭,想到这儿,严嵩不由得心里一暖,这里是他心中最后一丝温情的所在地,最后一点点属于之前那个严嵩的温柔,就因为欧阳夫人的存在而存在。
这位在自己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不辞艰辛吃尽苦头却不离不弃的温柔的女子,是严嵩心里最后的温柔,严嵩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来弥补对她的歉疚,所以,只能用这个时代的男子所极少拥有的品质来回报她的不离不弃和一生相随——严嵩终生没有垂青过除了欧阳夫人以外的任何一个女子。
就连青楼也没有去过!放到今天等价交换,严嵩就是禁欲系暖男型霸道总裁,地位高才华高,钱还多,放到大街上能迷倒一大片少女,可他偏偏就爱一个人,那些躺在青楼女子肚皮上咒骂严嵩的清流们,也不知是何感想。
“夫人,夜已深了,怎么还不睡啊?”严嵩缓缓走向欧阳夫人,温声道,欧阳夫人一抬头看见严嵩回来了,就露出了笑容,放下刺绣,站起身子从保温食盒里端出了一碗米饭,几样简单的小菜,都是欧阳夫人亲手做的,吃了几十年了,但是严嵩怎么吃也吃不腻。
“老爷还没回来,也没吃晚饭,妾身怎能先睡呢?”欧阳夫人把筷子递到了严嵩手上,扶着严嵩坐下,严嵩接过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身子不好,应该多休息的,为夫公务繁忙,不能经常照顾你,你也要自己照顾自己,不能把身子给累坏了,为夫晚上回来的晚,你就先吃,不要等为夫。”
欧阳夫人拿着自己的筷子,给严嵩夹了他喜欢吃的菜,温声道:“几十年的习惯了,没有老爷坐在身边,这饭,就是吃不下去。”
严嵩温柔的看着欧阳夫人,也没说什么,端起饭碗就开始吃饭,吃了几十年的味道,从没变过,却一点也不觉得腻歪,逢年过节在宫里吃皇帝御赐的美食的时候,却觉得没有夫人做的好吃,不是夫人亲手做的,龙肝凤髓也没什么味道,只要是夫人做的,哪怕是清粥小菜,也是好吃的。
“庆儿呢?为夫不在,他也不陪你吃饭?”严嵩随口问了一句,见欧阳夫人没回话,便抬头看了看,见着欧阳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了?那小畜生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欧阳夫人摇摇头,叹息道:“庆儿倒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三天两头的往家里带女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的女子,府里下人都在议论,妾身只是觉得这个事情说出去,可能对老爷的名誉不太好,会让旁人嚼舌根。”
严嵩紧皱着眉头,耐着性子把一碗饭吃完,把欧阳夫人准备的菜也吃完,擦了擦嘴,便站起身子道:“你先休息,为夫去看看那小畜生。”
欧阳夫人忙拉住严嵩的手:“老爷,别真的打起来,庆儿也不小了,也是有家有口的,要点男儿家的脸面的。”
严嵩无奈地看着欧阳夫人,自己对夫人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唯一稍微有些在意的,就是夫人对儿子严世蕃太好了,所谓慈母多败儿,自己公务繁忙,应酬多,没太多时间教育儿子的品性,这小子从小就聪明绝顶,看事情看得往往比自己还透彻,但是大概是受了环境的影响,七八岁开始就流露出了一股邪气,不走正道,当时的严嵩还是较为在意的。
但是到后来,严嵩不得不走上违背内心,舍身成魔之路后,就再也没有资格就人品方面的问题教育儿子了,每当他教育严世蕃的时候,看到严世蕃那不屑的眼神,他自己就心里发虚,自己做的很多事情,严世蕃都知道,都看在眼里,不出门,没什么地位,但是严世蕃却对人心和斗争掌握得炉火纯青,隐隐超过了自己的水准。
这个小子,很可怕,但是目前,为了斗倒夏言,严嵩不得不依靠儿子的智慧,之前差点丢掉性命的那一次,就是严世蕃设计,一起去夏言面前哭诉求饶,才逃了一条性命,但是也正是如此,严世蕃也恨上了夏言,想方设法的至夏言于死地,听说夏言非常看好曾铣的奏折的时候,严世蕃要来奏折副本看了看,便露出了阴冷的笑容,说,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