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十余骑通过了士兵盘查,抵达总管府署,在正门附近拴马柱旁停下,风尘仆仆的杜淹掷鞭下马,把缰绳交给随从,立刻向大门走去。
他身着官服,旁人一看就知道是官员,且品秩不算低,所以进出大门的人们纷纷让路。
守门士兵见他来了赶紧行礼,杜淹点点头,入了大门径直向自己的公房走去,几名属下背着大包小包紧随其后。
作为总管府掾的杜淹,刚从东川地区过来,要在明日下午三点整,将东川情况向总管汇报,但在那之前,他要向总管长史刘文静汇报,时间定在上午九点整。
要整理的资料有很多,杜淹和属下今日必然要通宵熬夜“赶报告”了。
这没什么,大家都很年轻,熬得住,而杜淹为了能有出色表现,这段时间以来对手头上的事务一直都很上心,忙得不可开交。
在自己的公房(办公室)里坐了还不到一炷香时间,杜淹看看座钟,随后下令二十分钟之后开会,属下闻言出去通传,而杜淹接过随从递来的一壶茶,直接喝起来。
成日里忙,当然累,但功名利禄要靠双手去争取,不忙怎么行?
他来南中,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杜淹立志要当大官,而他当官,不是为了什么“经世济民”,纯粹是利己。
跻身宰执,高官厚禄,家财万贯,出门前呼后拥,在家妻妾环绕,宛若花团锦簇。
这是很现实的志向,杜淹不觉得有何不对,他虽然出身京兆杜氏,但靠不了家族助力,加上和兄长关系又差,所以要往上爬只能靠自己。
他靠着考试中选,到市舶司做吏员,忙了数年,因为表现出色,考核位列第一等,得市舶副使王頍推荐,入京候选。
候选的选,当然是选官的选,他有机会得吏部铨选,留在长安当京官,却选择了来南中。
南中,古来烟瘴之地,中原人士到了南中,很容易因为水土不服而客死他乡,虽然朝廷平定爨氏之后设南宁州总管府,急需官员就任州郡长官,但许多人视入南中做官为畏途,避之不及。
但杜淹却迎难而上,主动要求到南中当官。
一般而言,到边陲蛮荒之地当官,意味着仕途没了向上的指望,这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但一心想要做大官的杜淹,可不是脑子坏了才做出如此选择。
道理很简单:有利可图。
天子潜邸时的元从陈五弟,任南宁州总管,比杜淹大不了多少的刘文静,被天子委任为南宁州总管长史。
天子明摆着是要让心腹外出历练,做出政绩后才好大用,而南宁州总管府,就是出政绩的好地方。
杜淹不知道南中这种破地方有何政绩可出,但他不是瞎子,看得出天子对于南宁州总管府很重视,所以决定冒险一搏。
搏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也许,陈总管和刘长史在南中待上三五年就另有任用返回长安,而他从此留在南中,被吏部遗忘,直到年迈乞骸骨才能返回家乡。
也许,他如愿以偿,作出政绩,以优异表现得天子青睐,在南中待上三五年,召回长安,另有任用。
或者,他因为水土不服,客死他乡病死南中,亦或是被叛乱的土人射杀,没于乱军之中。
一切皆有可能,就看自己敢不敢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