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书房,身着短衫、“七分裤”和拖鞋的“服妖”宇文温,坐在靠背椅上,翘着二郎腿,就着灯光看资料,一脸严肃的表情。
他面前是高脚书桌,书桌另一边椅子上坐着身穿优雅裙装的陈婤。
陈婤的坐姿是典型的“女式左侧点式坐姿”,所谓优雅裙装,当然是颇有情趣的后世职业裙装,勾勒出美人那迷人曲线,而她一双长腿裹着黑色针织长袜,脚蹬高跟鞋,同样展示着妩媚风采。
此刻,陈婤见着宇文温如此严肃表情,有些局促。
然而宇文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资料上,看着看着,问:“陈驵主?”
“嗯..余东主有何疑问?”
“贵商号的‘旱涝保收险’,其保险条款里,似乎有很多陷阱呐!”
化身‘陈驵主’的陈婤闻言一愣,随微微一笑:“余东主,鄙号怎么敢设陷阱嘛,”
“呵呵,那我问你。”化身‘余东主’的宇文温将资料反过来,放到书桌上,推到陈婤面前,指着上面已经被他用炭笔划了横线的一行字:
“那好,旱灾、涝灾要如何界定?”
“我的棉花种植园面积,在黄州可是数一数二的,可万一黄州地界总体而言降雨正常,反倒是我那地方雨水多,内涝了,这怎么算?”
“官府认为当月黄州没有涝灾,可我的种植园却真是内涝了,到时候找你们索赔,怕不是要碰一鼻子灰?”
“还有,旱灾怎么界定?是按官府记录的降雨量标准来判断么?你们的保险条款对此语焉不详,是写保单的人不负责、有错漏,还是居心叵测?”
面对‘余东主’咄咄逼人的质问,陈婤明显有些紧张,强忍着不安,看了看保单,随后按‘回答套路’,对对方的质疑进行解答。
这个回答套路,她背得滚瓜烂熟,但面对大嗓门又有些“苛刻”的‘余东主’,她的底气弱了许多,说起话来磕磕巴巴。
本来已经背熟的答案,越急就越记不起来,说到后面,已经乱了方寸。
不过陈婤总算是把答案大致背出来,但‘余东主’明显不满意:“你怎么回事,话都说不利索,刚入行?你们陈掌柜派你来,是看不起我余某?”
“不不不,只是鄙人、鄙人初来乍到,还...还请余东主包涵...,”
“包涵?呵呵....”宇文温说着说着,开始用手轻轻拍书桌:“我包涵你,谁包涵我?那好,我再问你!”
宇文温拍书桌的节奏开始加快:“到六七月,棉田开始结铃、结桃,结果碰到连日阴雨导致棉桃腐烂,进而导致棉花大幅减产,这样的情况,属于涝灾么?属于你们保险理赔范围么?”
陈婤满耳朵都是宇文温拍书案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就催命铃声,弄得她心惊肉跳,却不得不回答:“啊...那、那、那是..是的...”
“是什么!”宇文温的说话声高些,使陈婤愈发紧张:“啊..是,是属于理赔范围...”
“理赔?你不介绍如何分清楚这棉桃霉烂是因为连续降雨所致,还是因为虫害或者施肥不当导致,张口就说理赔,这是先骗我签保单后再耍赖是吧!”
“不不不..鄙号、鄙号...”陈婤急得语无伦次,浑然忘记如今只是‘模拟推销保险’,真把宇文温当成‘余东主’,把自己当成‘陈驵主’。
“啪!”的声,宇文温猛拍书案,对着陈婤一吼:“好大胆,竟敢诓我钱财!说!幕后主使是谁!老子要报官,把你们全都流放到澳州!”
这一拍、一吼,吓得陈婤身体一哆嗦,愣愣看着‘余东主’,眼眶瞬间就红了,随即捂着嘴哭,泪如雨下,接着浑身颤抖:“不不不,我不是骗子,我不是骗子....”
宇文温看着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没有丝毫“恢复正常”的意思,干咳一声,早就在外等着的陈媗赶紧走进来。
她和陈婤的打扮类似,同样身着凸显身材的裙装,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身份设定为某保险商社分号掌柜的陈媗,见着“怒目相视”的‘余东主’,又看看哭得的‘陈驵主’,近前后妩媚一笑:
“哎呀,我家小陈说错什么话了?竟让余东主如此生气?”
“生气?你们两个以卖保险为幌子,合伙诓老子钱财!等着被官府流放澳州吧!”
“哎呀!谁敢诓骗余东主哟....”陈媗说完,径直坐在宇文温身边,正要靠过去,却被宇文温一把推开:“做什么?少来这一套!”
这场面很尴尬,陈婤愣愣的看着姑姑给自己救场,而陈媗却依旧笑着,继续靠上去:“哎呀,小女子不坐在这里等着给余东主掐几下消气,怕不是要被流放澳洲了..。。”
“得得得,老子掐你作甚!”
‘余东主’一把将“陈掌柜”推开,陈媗依旧很淡定,起身坐到陈婤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姑姑来救场,陈婤总算有了主心骨,低着头,不敢看暴怒的‘余东主’,默默听着,听姑姑和对方周旋。
“好,老子再问你们一次,你们的保险条款那么多陷阱,是不是存心骗老子的钱!”
“哎哟,小女子哪里敢诓骗余东主的钱财?”陈媗依旧笑眯眯的,说话声音软绵绵,煞是好听:“余东主是能够通天的人物,不要说在黄州,就是在山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若有谁敢骗余东主,余东主只要一句话,骗子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回来,小女子弱不禁风,又怎么敢和余东主玩心计呢?”
“呵呵...”
‘余东主’冷笑着,虽然依旧是一副臭脸,但总归没有像方才那样凶神恶煞,陈婤偷偷瞥了对方一眼又低下头,听姑姑如何安抚对方。
姑姑的方法和她不一样,根本就不对保险条款做太多解释,而是一个劲的谄媚,说对方是如何的人脉深厚,说对方是如何的手眼通天。
所以,她们买保险的,又怎么敢对余东主下套,更别说商号要在黄州打开局面,得立下信誉,若是能得余东主的认可,这买卖才能在黄州做下去。
那么,她们没有必要也不敢和余东主玩心眼。
总而言之说一千道一万,她们姑姪来黄州卖保险,没胆子也没理由诓骗余东主的钱财,如果余东主对保险条款不满意,那就按着余东主的意思来改。
陈婤听着听着,又偷偷瞥了几眼‘余东主’,发现余东主居然被姑姑哄得眉开眼笑,先前那气势汹汹的“报官抓人、把你们流放澳州”已不见提,反倒开始和姑姑聊起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