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炽繁答道:“肯定是心怀怨恨,毕竟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宇文温点点头:“所以,当董事会成员满腔怒火之际,董事长家里出了变故,那么,换人这一选择,对于董事和股东们而言,就是极大的诱惑。”
“这种选择,会导致董事会格局重新调整,投机者就能以此让家族利益最大化,在家族利益面前,什么姻亲都没有用。”
“所以,大象二年事变,那么多驸马、亲家,就这么袖手旁观,看着大周宗室血流成河而无动于衷,也许,他们就是看在眼里,心里痛快非常。”
“在这些人看来,是宇文家先对不起他们,所以,活该现世报,被人赶尽杀绝。”
宇文温说得轻描淡写,所说内容却是一个个血淋淋的残酷事实,尉迟炽繁听了无言以对。
“为夫即位以来,不断将权力抓紧,这就不可避免让权贵们的利益遭到损失,所以,必须给予弥补,用让利的方式,收买人心。”
“让利的方式和手段有很多,你应该都知道的,效果么,还行。”
“但是,大象二年的那一幕,将来还会不会重演?谁也说不准,对吧。”
宇文温这句话,说中了尉迟炽繁的心事,她就怕将来太子即位后镇不住下面一群权贵。
她能想到的办法之一就是联姻,毕竟,当年她和宇文温的婚姻,就是联姻的结果。
“危急关头,联姻靠不住,只有利益,才能凝聚成一个坚固的同盟,关键时刻,同舟共济。”宇文温说着说着,看看四周。
确定没有被偷听的可能,接下来有的话就可以说了。
“我们,起家于黄州,元从故旧,大多起于微末,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由无数人聚集而成的黄州集团,这才是当今皇权的根本,而他们的利益述求,谁能满足?”
“是关陇权贵?山东世家大族或者豪强?还是江南大族?”
“都不能,因为利益述求格格不入。”
“这个黄州集团,更像是一个大公司,不是大庄园,公司和庄园的利益述求,是多有不同、甚至相互矛盾的。”
“经济上,他们要求更多的原材料产地,更大的倾销市场,能雇佣更多的自由劳动力从事手工业、工业生产,为他们创造更多的财富,这些述求,大庄园主、大地主们能认可么?”
“政治上,他们要求有个相对公平的上升通道,以便有机会掌握权力,而科举,就满足了他们的需求,那么,对于权贵和世家大族来说,考试资格不需要官员举荐的科举该不该废?”
“利益冲突如此之大,必须要有人居中调解,这个人,只能是皇帝。”
“所以,黄州集团从总体而言,会比其他势力都要忠于皇权,因为只有我,和继承我意志的继承人,才能确保他们的利益。”
“利益高于一切,所以,只需要让他们切实体会到支持皇权,就是保证他们利益的唯一途径,这就够了,至于权贵之间的联姻,不过是锦上添花。”
“当年,杨家和尉迟家不是也联姻了?该翻脸,依旧翻脸。”
说着说着,宇文温握着尉迟炽繁的手,意味深长的说:“英国公就算和唐国公联姻又如何?等太子即位,只要能继续我的意志,有黄州集团撑腰,谁敢造次?”
“可是,可是...万一...”尉迟炽繁想说万一儿孙不争气,和那天元皇帝一样胡搞瞎搞搞出事,该如何是好。
“万一?那时我们都不在人世了,何必操心身后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想那么多,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