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姒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声音似的,笑了出来,伸手在骨灰坛里抓了一把淡白色的灰出来,摊开在掌心,不徐不疾的道:“要摸一摸吗?还是热的呢?”
也就一个时辰之前刚刚火化,到现在这灰还充满了热量,不会这么快凉下去呢。
夜初双目无神,颤抖的伸出手去触摸,触摸姬姒掌心的骨灰,姬姒却在她即将要触摸到的一刻,抬手一样,骨灰便飘散在了风中,凌乱的飞向四面八方。
“不!不要——!啊!不要!”
夜初哭的撕心裂肺,似乎整个人都痛苦的要被撕裂了。
她哭着哀求姬姒,“不要!不要这样对他!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残忍吗?当初你丢下渊国的一切逃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残忍呢?”姬姒挑着眉,笑着反问夜初。
夜初哭的声音很是微弱,没有力气,她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朝姬姒爬过去,她拽着姬姒的裙角,每说一个字喉咙里便咳出一点血,“皇位有什么好!你至高无上这么多年,除了空虚你有什么!我有倾城,他那么爱我,我为什么要为了皇位放弃他!”
“爱?哈哈哈哈哈!”姬姒绵长的笑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她有多么的至高无上,她的笑声就有多嘲讽。
像俯视着一只蝼蚁一样俯视着夜初,姬姒挑眉道:“所谓的爱,给你带来了什么?看看你现在,君倾城一死你就狼狈的像丧家之犬一样,朕这么多年对你教导全都白费了!”
一脚狠狠的将夜初踹开,姬姒一手端着骨灰盒,恨铁不成钢的教育着夜初,“你所谓的爱,让你痛苦,让你软弱!挑出了你浑身的弱点,让你像只任人宰割的畜生!没了君倾城,你还有什么?你还记得你是渊国骄傲的公主,是朕最看重的继承人吗?”
“不是的……有倾城,我什么都有,有他在……”
有他在,就是全世界。
哪怕跟着他吃苦,跟着他受罪,她也甘愿。
“想跟着君倾城浪迹天涯?朕看你确实是没了脑子!他是什么?濯日王朝的阶下囚,一个落寞失败的皇子!跟他私奔,朕让你们在渊国无藏身之地,君倾皓令他在濯日王朝无所遁形,大齐衰败,北漠动荡,你以为你们能去哪里?离开了皇宫,离开了渊国,你们是什么?你娇生惯养这么多年,离开了渊国皇庭,你能做什么?!”
姬姒的一个个问题像一枚枚炸弹在夜初脑子里齐齐被点燃,她无暇应承姬姒的话,连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姬姒的锋利,让人永远想象不到。
她以最现实的目光,剖析最残忍最鲜血淋漓的真相,赤裸裸的摆在人面前,让所有的弱点,丑恶,在这里无所遁形!
夜初像丧家之犬一样匍匐在她脚边,她哭着求她,“你把倾城还给我,我求求你……我不能失去他。”
“不能失去他?可他已经化成灰了啊!喏,这样一片片的,散入空气里,找都找不到了。”
姬姒笑着,恍然无知觉般挥洒着君倾城的骨灰,让它们随风飘散,连形状都不曾留下。
一抹灰尘,它最终又能留下什么呢?
夜初疯狂的去揽,去捧,去接姬姒洒下的骨灰,偶尔能抓到一撮,她便像宝贝一样捧在怀中,呢喃着君倾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