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烈此时正值建功立业的壮年,且入门修行主要都在个人,陈烈突然被勒令回太微宗修行,在外人看来,怎么都是陈烈被捋夺了所有的权力。
除了这个最大的调动外,孙不悔也从百狮岭道院调往鹿城,出任鹿城道院监院长老。葛玄乔身份极高,即便在鹿城坐镇,名义上也仅仅是游历天下,不会担任具体的职务——孙不悔早前就被葛玄乔收入门下,调他到鹿城,看上去也不算特别的突兀,在宗门内的地位也变得更加重要,但这也意味着百狮岭道院,与昭阳亭侯府一脉亲近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解泉廷、陈珏夫妇留在百狮岭,解泉廷代表河西进入匠师会,而陈珏出任百狮岭道院的监院长老。
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在百狮岭道院诸人眼里,还是落在其他宗阀的眼里,都可以视为陈海初回聚泉岭的动作,已经令河西某些大人物相当不满了,但考虑到陈海在羌胡刚刚立下了大功,河西并不想这时候直接撕破脸,而是通过这些方式,希望能给陈海施加压力,让陈海不要将有些事做得太过火。
与昭阳亭侯府关系更密切的赵如晦,如期回到百狮岭,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赵如晦已经九十好几了,修为也好、精气神也好,早就过了巅峰期,身体也是日见蓑弱,他曾经是宗门寒庶一支的少壮人物,但此时的地位大幅滑落。
即便赵如晦还留在百狮岭道院,连监院长老的职务,都由孙泉宗、陈珏前后顶替掉,就显得他更无足轻重了。
这种种猜测,使得沥泉的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但也使得其他八大世阀更有耐心旁观事态的发展。
十一月上旬,寒流南下,鹅毛大雪已经在聚泉岭上空飘洒了有两天,天地银装素裹,满眼望去看不到一点污秽之物,天地壮美。
陈烈交卸军务,一直到十月下旬才得以离开河西军中西归太微,即便是陈烈也不清楚,这次返回太微,要到何时才有机会出门,因而一路也是迟迟而行,直到十一月上旬才途经秦潼山,赶到聚泉岭来住几天。
陈珏与陈烈是隔了两代的堂兄妹,解泉廷是陈烈的妹婿,年少时也曾共同仗剑游历天下,虽说年长之后,因为理念及宗族内部的利益纠缠越走越远,但陈烈人在聚泉岭,他与陈珏夫妇却是要过来饯行的。
赵如晦作为故人,这时也陪陈珏、解泉廷、董潘他们一起登上聚泉岭中峰,为陈烈饯行。
陈海返回沥泉才月余,聚泉岭中峰崖谷里的变化已经极大。
峰崖之下、梅林之外,遮拦凛冽寒风的崖谷里,沿蜿蜒流转的溪流,已经建了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数十栋竹舍、竹楼。
虽然陈海两年前将聚泉岭移交给匠师会管治,但聚泉岭真正有价值的,还是聚泉湖底的淬金砂矿以及诸多战械铸造工场。此时匠师会已经将大小铸造工场迁入沥泉城中,也计划在聚泉湖的东口建设新的码头,将淬金砂矿直接运入沥泉城冶炼,聚泉岭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匠师会也有意将聚泉岭重新还给昭阳亭侯府作为陈海的潜修之地。
只是陈海回到聚泉岭,散布另立匠师修习会的消息已经过去月余时间,但各家都在观望势态的发展,至少在表面上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即便是这两年聚集到沥泉的诸多炼器散修,也都考虑九大世阀可能会有的强烈态度,这时候都不敢轻易登上聚泉岭中峰。
昭阳亭侯府已成势力,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容小视,或许昭阳亭侯府在其他地方想要脱离河西、自立门户,其他宗阀都会袖手旁观,甚至说不定还会暗中出一把力,反正是挖河西的墙脚、削弱河西的力量,谁会不乐意的呢?
然而在沥泉,情况就太特殊了。
昭阳亭侯府在沥泉想要自立门户,而且陈海是想将大量的匠师招揽到匠师修习会的旗下,河西能不能容忍是另外一回事,这实际上将直接影响到九大世阀通过匠师会对沥泉的直接控制,意味着陈海有可能想要将聚泉湖底的淬金砂矿,从九大世阀的控制之下重新拿回去,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诸多散修,在没看清楚形势之前,有几人敢轻举妄动,一旦真有什么变故,他们不得跟着昭阳亭侯府一起粉身碎骨?
因而赵如晦随解泉廷、陈珏夫妇,登上聚泉岭中峰,看到梅林竹舍里所聚集的匠师才百余人,而且这百余人,差不多有一半是早期追随陈海在聚泉岭扎根的匠师。
其他四五十名登上中峰的匠师,也都出身寒门,实际都是投靠宗门、宗阀无门,这辈子也没有更好的出路,眼下有这么一个机会,也就咬着牙过来拼一把,但这些匠师,修为都极低微,绝大多数仅有通玄境的修为底子。
除了原昭阳亭侯府的匠师之外,其他匠师里连个辟灵境的人物都没有,看到这一幕,解泉廷、陈珏、董潘也是相当满意,心想陈海要能知难而退,这件事也就不会造成什么干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