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泉山的中峰,原本是这家县侯之族的宗族要地,高逾千米的石峰下,一座城垒巧夺天工般嵌入石谷之中,恰到好处的封堵住贯穿东西两麓山岭的石铺甬道。
石铺甬道能供四匹马并行,在相对平缓的山谷间延伸,在山麓间曲曲折折、爬高爬低,一旦西麓大营遇袭,中峰的援军能在一天时间内赶过去增援,在这深山之中也算是难得的交通便捷。
此前的县侯之族,宗族聚集之地虽然宽敞,能容纳数百嫡支族人以及数千奴仆部将栖息生活,但此时一下子挤出近十万精锐,还有相当数量的战马,就变得拥挤不堪,更多的只能在城垒外扎营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虽然河阳郡境界很多地方都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但甘泉岭的地势险恶,短时间还不怕西园军敢强攻甘泉山。
真正令人头痛的,还是上百万兵马聚集五六百里绵长的甘泉山里,吃喝拉撒才是大问题。
现在也轮不到陈海为这些事操心,与宁蝉儿、乐毅走进中峰下的城垒里。
乐毅虽然这时候受罚,不再执掌兵权,但一路往议事厅走来,诸多侍从扈卫也没有阻拦说要先进去禀报什么的。
议事厅里,天师巩梁身穿一袭青衫,与当年在左津谷对垒时的形象没有多大的差别,就是白发又浓密了一些;白发老妪鹤婆婆看到陈海脸带面具走进来,顿时就满脸怒容,撇脸转向别处,也是眼不见心净。
此外议事厅还有一名身穿青红色战甲、浓须密髯的中年人,也有道丹境中期的修为,身材极其魁梧,他就是代乐毅执掌黑燕军中军的神将阎渊,在赤眉教也是天师一级的存在。
目前在甘泉山,主要是巩梁、阎渊以及另三名道丹境强者执掌大权;鹤婆婆更多是充当信使的身份,往来甘泉山、松磐岭以及云梦泽之间。
毕竟玄修强度将御风术修炼得再高妙,也远不及鹤婆婆恢复金羽真鹤之身,振翼乘风来得快疾。
除了阎渊、巩梁、鹤婆婆之外,议事厅里还有一些都是辅助性的军吏、副将都可以忽视不计,陈海瞥了一眼沙盘,也看得出他们是设想在甘泉山的西麓,对西园军的大营发动一起攻势,但兵盘推演的结果,则对黑燕军极为不利。
除了道丹境强者占据优势之外,西园军在果子岭部署有三十乘亭级天机战车、三百架天机连弩。
虽然黑燕军也能在西麓集中三百架天机连弩,却没有一乘正面护甲能挡住淬金箭雨的天机战车,要消耗多少防御符篆,才能杀到西园军的阵前?
陈海从沙盘上收回视线,抱胸站在宁蝉儿的身后,走进议事厅也不吭声说什么。
天师巩梁也疑惑陈海的身份,但有陈海此前跟鹤婆婆大闹一场,他与阎渊即便怀疑大天师怎么又突然冒出一个亲传弟子,也不会这时候当面质疑。
天师巩梁看了乐毅一眼,想着宁蝉儿先带丑奴去见乐毅有小半天了,这丑奴身份要有什么疑点,乐毅应该能看出些端详来。
“师叔,丑奴师弟他们这次过来,实是有秘事相告,还请将无关人等摒退。”乐毅说道。
乐毅私自放走河西俘将,天师巩梁是相当震怒,但也知道乐毅是极重情义之人,不疑有他,让不相关的军吏、副将都先出去,留下阎渊、鹤婆婆,倒想知道宁蝉儿、丑奴到底带来什么消息,为何先找乐毅,而不能先跟鹤婆婆说。
“师尊已经修成金刚躯,将法镯传给弟子了。”宁蝉儿将议事厅的大门关闭,才将蛇镯拿出来,出示给巩梁、阎渊等人看。
“……”巩梁如受雷殛,一屁股坐在檀木椅上茫然半天无语。
天榜道胎境强者,肉身修为已经到凡人之躯的极至,坐化后肉身不以烈焰焚炼,能千年不腐,又名金刚之躯。
巩梁怎么也没有想到宁蝉儿带回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消息?
“你之前曾在甘泉山落足两天,怎么不说?”阎渊虽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但犹能保持理智,质疑宁蝉儿话里的疑点。
“起初师尊是令我不得将他辞世之事说出来,也另有事情安排我去做,但与乐师兄商议再三,觉得隐瞒师尊辞世之事,或许对黑燕军更加不利,这才……”宁蝉儿说道。
“不可能的,小清子离八百年寿元极限还远着呢,怎么可能说没就没?”白发老妪不相信宁蝉儿的话,当即身影掠出,化作一道金色的虹芒,冲出议事大厅就往南飞去,想必是要亲自往云梦泽走一趟,验证大天师巩清是否真就辞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