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正疑惑院子里所住何人,就见房奚俨抬起一脚,将本就残破不堪的院门踹得支离破碎。
院子里的啜泣受到惊吓,顿时收住声,但陈海能清晰的感知啜泣妇人摒住呼吸后的惊恐情绪,同时还有几缕不弱的杀气侵凌而来,但似乎慑于房奚俨的淫威,没有敢发作。
陈海不明就里的看向房奚俨,房奚俨却笑着不说话。
这时候茅屋里面传来一声怒骂:“该死的阉奴,有什么龌蹉手段尽管施展过来,我姚文瑾会惧了你们这些没鸟的阉货不成?”
陈海这时候自然知道赵忠、文勃源给他送了什么大礼过来,抬脚要往院子里走去,去见一见这些天声名大震燕京的这个人物。
房奚俨连忙拦住他,谄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陈侯身份尊贵,这等流囚言行无状,冲撞了陈侯可是不妙。”当下瞥了一个脸色,他身后数名剑侍就冲入房里,将里面的人都驱赶出来见陈海、房奚俨。
姚文瑾作为姚氏一族最具修炼之资的子弟,本身又是阀主姚出云的嫡子,这些年一直闭关潜修,陈海从姚兴的记忆里,对姚文瑾的印象一直都很淡薄,没想到他是一个身材削瘦的中年文士模样,在玉渊殿进谏、触怒帝君,被废掉修为后,流放到雁荡来,竟然眼瞳还有着满是棱角的犀利。
一名中年貌美妇女,虽然仪容清艳,却没有什么修为,在房奚俨等一群如狼似虎的宦臣面前,被吓得面无颜色。
此外还有三名青年剑修、一名容貌清丽的少女,虽然都有不弱的修为,也对被驱赶羞辱这事气愤到极点,这时候却只能强按住手里的灵剑,没有敢发作出来,估计也是知道房奚俨是在故意刺激他们,就等着他们有逾越之举,才有借口进一步加害姚文瑾。
这个容貌清丽的少女,陈海却是有印象的,知道姚兴被废修为,放逐到河西投靠舅父陈烈时,姚玉瑶才是未满十岁的女童,没想到十数年未见,竟然长成身材高挑、五官精致迷人的少女,容色竟不在苏绫之下,也有着辟灵境后期的不弱修为。
只是当年绕在自己膝前,喊哥哥给糖的小女孩,此时美眸里充满着愤怒的火焰,是给她机会,多半是想拿手里的灵剑,将他斩成肉酱!
“陈侯看到这位爷没?姚阀数百年来最惊才绝艳的一位,五十岁成丹,实在是天纵之才啊!百年之内,也就董神侯等屈指数人能与他相提并论,可惜他年纪虽然已经有了,却口无遮拦、狂妄无状,居然在玉渊殿上诬陷赵大人、文大人他们弄树误国。陈侯你说可恨不可恨。而更过分的是,此厮居然敢胡说八道,指责圣上垂垂老矣,要迎太子回京——当真也狂妄到极点,圣上那么好的脾气,也是震怒之下,亲自出手将他给废了。好在,圣上还是念及姚阀为国尽忠千余年,留了他一条狗命,发配到横山……”
说到这时,房奚俨用余光斜了陈海一眼,见他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也不猜陈海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想当年姚阀对陈侯也是薄情寡义,小错就废掉陈侯的修为,逐出宗族,赵大人、文大人都满心都陈侯抱屈,这将姚阀视为天之骄子的这厮,送过来交给陈侯收拾、出出气!陈侯,你说这是不是赵大人、文大人为你准备的大礼?啊哈哈哈!”
说到这里,房奚俨也是大笑起来。
看房奚俨的样子,想必是成气侯之前,也没有少受过宗阀子弟的欺侮,逮到这样的机会,怎么会不变本加厉的索取回来。
“赵大人、文大人能为下官着想,陈海实在感激不尽。”陈海朝燕京方向拱拱手,以示承情。
“你就是弃子姚兴?”姚文瑾并没有因为修为被废,在陈海、房奚俨等人就失了气势,挑眼盯着陈海的眼睛,“我姚氏一门,自高祖时起事,一直伴随大燕,千余年来,每每力挽狂澜。眼下局势动荡,阉宦当道,即便一时得势,但又能猖狂到何时?要知道,浮云终难蔽日,瓦釜迟早雷鸣。你现如今投靠阉党,自有你的难处,但世情恶衰终有歇时,万事随转早晚有烛明,你现在若能和阉党划清界限,举义旗,清君侧,将来未必不能重列姚氏门墙、流芳百世。你可知?”
姚文瑾虽然修为被废,但姚阀毕竟势大,即便是有流放横山,也是有妻女相随、弟子在一旁伺候,并没有吃到多少苦头,但到了雁荡城,有房奚俨额外照顾,这才受了不少苦头、羞辱。
不过看情形,他是越挫越勇了。
陈海心中苦笑,面上还是跟房奚俨笑道:“看他在圣上面前受的教训还不够,竟然跑这里教训起我来了。我刚回雁荡,千头万绪都需理顺,也是懒得理会这破事,这往后还得要麻烦房大人继续照看他们。”
“姚兴!你当真记不得我了?”
陈海转过身去,听得姚玉瑶在身后唤他,他是硬着心肠不回头,往中军大帐而去,只是在转身的瞬间,刚刚还笑意盈盈的眼中,冷意森然。
中军大帐中,黄双、孙干等人早早的就在此等候,见到陈海纷纷鞠躬施礼。
而陈海此时被姚文瑾的事情缠着心思,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和众人一一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