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勃源等人早已经将燕然宫经营成铁桶一块,无论是内侍、宫女,还宿卫,皆是文勃源等人的嫡系,即便是宗阀出身的王公大臣,想见到益天帝都千难万难,陈海更是难知道益天帝的近况。
但此时看文勃源并不在意诸阀秘谋送赢累出京就藩,陈海便猜测益天帝的状况估计比想象中更加糟糕,毕竟诸阀再积极送赢累出京就藩,文勃源他们拖上几个月,还是能很容易找到借口的。
文勃源见陈海已经敏锐的意识到这点,心知倘若还想希望陈海能站在内廷这边,有些事情就不能瞒得太紧,眉目微微一敛,说道:“逆天改命何其难也,圣上当年在金州遇伏,道胎、金丹破碎,没有伤重而逝,已经可以说是向天夺了二十年的寿元,但是人力总是有穷之时啊。”
此话一出,赢累暗自心惊,他也不知道赵忠、文勃源等人阻止他和帝君见面,是不是就想瞒住这个秘密。
“圣上要是有什么万一,燕京怕是少不得一番动乱,文大人,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算,大概不会以为一封帝诏,就真能轻易将累皇子送上帝位吧?”陈海前倾过身子,眼瞳炯炯有神的问道。
听到这里,赢累神色也是一振。
“以陈侯所见,我们该如何作为?”文勃源正色问道。
无论是宿卫军此时所面临的困境,还是陈海昨日在神陵山的惊艳表现,都叫文勃源、赵忠等人意识到,再不重视陈海的存在,将是一件相当愚蠢的事情。
虽然陈海此人野心勃勃,借董氏重新修炼,而叛出董氏,借英王崛起,又火烧西园军的后营,将来未必不对内廷倒戈相向,但此时双方的利益一致,暂时还是要携手合作下去。
陈海沉吟片晌,说道:“文大人,恕陈海直言了。担心英王府欲对累皇子不利,而将累皇子留在燕然宫,并非上策。”
“怎么说?”文勃源没想到陈海所谓的第一策,就是要让赢累离开燕然宫。
“我们皆知文大人是担忧累皇子的安危,怕被奸人有机可趁,但在不明真相的宗阀、寒庶子弟眼里,却以为是文大人你们要将累皇子当成傀儡控制起来,”陈海不管文勃源的脸色难不难看,追问道,“在这种情形,试问天下怎么可能会有支持累皇子继承帝位?”
“……”文勃源绷紧着脸,不吭声。
陈海问道:“累皇子心里也清楚,除了你我等人忠心耿耿外,再无可信之人,我们何不在燕然宫之外,为累皇子安排府邸,给诸阀以亲近累皇子的机会。即便七阀铁板一块,但七阀之下,京畿及蓟阳、历川、河阳、秦川诸郡的县侯、乡侯、亭侯之族,数以千计,他们看到累皇子英明神武,有帝君之风,还会铁心以为累皇子是文大人你们所控制的傀儡吗?而退一万步说,文大人欲推动累皇子迎娶黄氏贵女,黄氏一族真就愿意看到累皇子深居燕然宫而不出?”
要是别人说这句话,文勃源必然怀疑其人居心叵测,但陈海前后叛变董氏、英王府,又杀同族出身的姚氏天之骄子姚文瑾,文勃源相信陈海不会与英王府及七阀勾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分化宗阀?”文勃源问道。
“对,”陈海说道,“对绝大多数的宗阀而言,他们更希望朝廷能稳定下来,不滋生事端变故,他们这才能够在地方享受万民的供养,至于龙椅坐的是谁,他们未必真就关心……”
“真就是这样?”文勃源疑惑的问道。
见文勃源一脸困惑跟不解的样子,陈海心里苦笑,这个世界的强者,还是太专注于个人修行了,又或者说太过于强调强者为尊的规则了,对政治的理解甚至都远没有地球初中政治书讲得透彻。
“累皇子殿下刚刚还珠驾前,诸阀就密谋送累皇子出京就潘,倘若文大人、赵大人你先行请诏,封累皇子留京侯,便能先堵住诸阀的口实。文大人还应该在燕然宫附近,为累皇子临时安排一座府邸,以便累皇子能亲近诸阀,消解诸阀对文大人的误解。当然,文大人真要想辅佐累皇子登位,就需要让累皇子培养自己的嫡系力量,让世人看到累皇子绝非文大人、赵大人的傀儡,仅仅是因为文大人、赵大人忠心耿耿,而亲近文大人、赵大人,天下人谁还会有非议?”
赢累这时候真正振奋起来,他刚才还为陈海的冷落滋生怨恨,但没想到陈海才是真正替他着想之人,他眼力再不济,也能看出文勃源眼瞳虽有迟疑,但也有一些意料不到的欣喜跟心动,显然是陈海的这番话,对他极有触动。
“何为累皇子的嫡系力量?”文勃源又问道。
“既然累皇子殿下将来是要登上帝位的,但从现在起,就要教授他统御宗阀、治理天下的法门,文大人、赵大人此时就应该为殿下挑选侍读。再者,累皇子殿下还需要在燕京城外造一座大大的府邸,才能广招门客、部将、亲近宗阀,到时候我相信以累皇子殿下的英明神武,自有无数宗阀、寒庶子弟投奔过来……”陈海说道。
说实话,文勃源此时也怕英王赢述狗急跳墙,直接率四十万西园军精锐进武胜关威逼燕京,他心里虽然对陈海保留疑惑,但又不得不承认陈海所献之策,确实诱人。
“依陈侯所见,殿下的府邸建在何处合适,又应派何人督造?”文勃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