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走过来,从宁婵儿手里接过公函,却是黄双传文通禀雁荡原最新的势态。
凉雍郡苗氏,已经完成了兵力集结,六十万铁狼军聚集到潼口东北方向约五百里外的斩马岭,而此时河西在卧龙城所聚集的兵力也达到前所未有的五十万之多。
目前是初夏五月,从斩马岭到潼口城,外围洪水滔天,只有紧紧挨着秦潼山西北麓的坡地,有通道能直接进攻潼口城,但这条通道相对狭窄,而龙骧军战禽营可以从秦潼山西麓深处快速出击,这诸多因素,使得六十万铁狼军暂时还没有从斩马岭出来,对潼口发动猛烈的进攻。
但不管怎么样,潼口、天钧、雁荡等城的形势已经是岌岌可危了,陈海再不派援兵过去,以黄双、阎渊所部不到四十万兵马,是很难挡住河西、凉雍军加起来已经有一百一十万的联军的。
“是到放弃雁荡原的时候了。”陈海微微叹道。
同在公厅大殿里协助陈海处理公务的孙干、姚启泰、薛存等人皆是一惊,说道:“雁荡原是龙骧军起事之地,费尽心思经营多年,放弃太可惜了,而且龙骧军守住雁荡原,与华阳宗的结盟才成立,一旦我们从雁荡原将兵马撤出来,华阳宗或许会很快投降敌方……”
“龙骧军还没有那么强的实力,支撑多线作战,黄双、阎渊所部撤入易守难攻的秦潼山,才能确保我们没有后顾之后,”陈海说道,“至于天水郡,我会派人过去,劝吴澄、吴恩、屈锡元率族人迁入秦潼山……”
“吴澄曾与云崖将军率十万兵马,将董畴围于秦潼西关,吴澄最终还是让出一道路,让董畴率部撤回河西;而在那之后,吴澄又借口让云崖将军率部增援我们,由他亲自坐镇秦潼西关,”孙干带着极深的疑惑说道,“要是吴澄能让云崖将军多率几万兵马过来增援,我也不会疑他,但云崖最终只率得两万兵马进入京畿,吴氏、屈氏,未必就愿意率族人迁入秦潼山。”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我派人去劝,愿不愿意还是要看他们。”陈海说道,让孙干他们立即拟定龙骧军第一、第二镇师四十万精锐以及上百万亲族、匠工从雁荡原撤往沥泉的详细方案,让黄双、阎渊那边执行。
陈海坐回到长案后,正准备将宁婵儿帮他甄选出来的重要文函通读一遍,这时候就便有两道极其强大的气息,直接往太尉府这边而来。
其中一人的气息他非常熟悉,乃是黄氏老祖黄岐玮,而另外一团气息似秋日暖阳般冲正平和,但绝不在黄歧玮之下。
“黄老祖将谢真人请出山了!”
陈海欣喜的站起来,带着苍遗、宁婵儿、孙干他们,走出公厅大殿迎出去,过不多时,就见黄岐玮与一位蓝袍老叟并肩走进来,不是西岭剑尊谢觉源,又是谁?
谢觉源乃是燕州极少数崛起于寒门、却没有建立、繁衍宗族的天榜强者,又因为扶持寒门弟子,与黄歧玮矛盾渐深,最后同门师兄弟不和,离开贺兰剑宗,百余年前就到燕京潜修。
谢觉源曾担任学宫大祭酒,之后又出任天枢院副使,位在三公九卿之上,但宗阀割据地方以来,执掌天下宗门的天枢院就名存实亡,天枢院副使也只是虚衔。
在文勃源、赵忠等人控制宿卫军、内廷以来,谢觉源既不愿意跟内廷同流合污,又不愿意投靠英王,赶上那时贺兰剑宗被河西逐到野孤岭,他便索性率弟子到野孤岭附近择地隐居。
谢觉源虽然没有返回贺兰剑宗,但与黄歧玮百余年前的恩怨,也因此举算是消弥了。
陈海此时能直接争取到的天榜强者实在太少,自然不会放过谢觉源,拿下燕京城后,便托黄歧玮亲自回野孤岭,劝谢觉源出山。
谢觉源不仅是道胎境天榜强者,他在学宫担任大祭酒也有数十年之久,期间又额外扶持寒门子弟,声望极隆,像纪元任、薛存等人都受到谢觉源的指导;到最后谢觉源放弃一些权势,去荒无人烟之地潜修,也有上百修为不弱的弟子死心追随。
这上百弟子也可以说是燕州不多的寒门子弟的代表人物了,道丹境修为者就有四人,明窍境修为者更是有近三十人……
看到黄歧玮成功将谢觉源请出山门,陈海当真是极为欣喜,长揖施礼道:
“陈海见过西岭剑尊谢老祖!”
谢觉源盯着陈海,也不回礼,直接问道:“陈海,我且问你,你可有称帝之念?”
见谢觉源问得这么直接,陈海心想他难怪早年会跟黄歧玮闹矛盾,说道:“大劫之下,危如累卵。要是能成功渡过此劫,我或许是有称帝心思的,但现在,我更想活过这次大劫,却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次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