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味沉迷于运气这个东西,恐怕遭受灭顶之灾也是不可避免的结局。”乌衫男子王邈摇摇头。
甘泉显然意识到自己朋友的话不太中听,尤其是像江烽这种年轻气盛的角色,刚刚做到一州刺史的位置上,却被人这样泼冷水,谁心里都不舒服,赶紧打了个哈哈想要婉转一下:“二郎想必也是……”
江烽却不以为忤的摇摇头:“我也是这么看待的,运气这种东西,那一关挺过了才叫运气,没挺过就不是运气了,所以有没有运气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那希望寄托在那上边就是荒谬狂悖。”
“哦?”对江烽的这番言辞王邈也是颇为惊讶。
“我想说的是这两战的确给固始军带来了很多东西,让固始军意识到实力不济那就是步步危机,稍不留意就是万劫不复,运气这种东西只能一时管用,而实力才是真正底气,让你可以胸有成竹的应对任何挑战。”江烽没有理睬王邈的惊讶,自顾自的道:“现在固始军已经成为浍州军,固始军也从最初的一千多人发展到现在一万人,当然真正称得上是军队的,能打硬仗的还只有两个军五千人。”
王邈有些意外,他当然能看得出来这个江烽打的是什么主意,毫无疑问是想要招揽自己和甘泉二人,不过对于王邈来说,浍州的确不是一个值得垂顾的地方,倒不完全是因为浍州实力太弱,更因为是浍州的地理位置太尴尬。
对于王邈来说,他的目标只有两种类型。
要么就是紧邻自己家乡的所在,比如泰宁军,又比如平卢军,这样自己才能有机会打回老家恒州去。
当然大梁和大晋也一样紧邻成德,只不过大梁现在和成德军关系再不好,那也是半盟友关系,而大晋那边看似最合适,不过一方面那是沙陀人主政,汉人很难获得认同,二来现在大晋对残破的河朔地区兴趣不大,如非不得已,根本不愿意出兵河朔。
像吐谷浑和契丹这些异族政权也不可能是王邈的选择,所以实际上第一类目标看似不少,但大多都不合适。
最合适的似乎就是泰宁军和平卢军了。
但泰宁军却视大梁为死地,同样不愿意向残破且颇为难缠的河朔用兵,这么多年来,除非河朔有意挑起战事,几乎泰宁军都未主动向河朔发起战争,这也让王邈放弃了泰宁军,剩下的平卢王氏更是安于现状,基本上与周边保持交好,王邈不认为自己去那里就能改变平卢王氏的态度。
既然第一类几乎都不可能,那就只有第二类了。
第二类就是那种有胸怀天下吞并九州之志的大藩阀。
这一类目标要说来也不多,就那么几家,关中,大梁,大晋,以及淮北、淮南,其他包括南阳、越国在王邈看来不过是守户之犬,难成大器。
关中看似最有希望,毕竟是李唐正朔,但王邈在长安一呆十年,深刻领会到了关中内部的派系掣肘,让他无比失望,这才从关中出来,想要寻一处能一展大志的所在。
他本是先到两川一游再入中原,结果尚未进入中原,就听闻了南阳刘玄大败而归,一帮蚁贼就居然把淮北搅得天翻地覆,让他也是大失所望,而淮南却又是君臣不合,内乱之忧隐现,几个原本潜在的投效对象都成了落水狗,王邈也是暗叹运气不佳。
原本他一直很看好的蔡州,虽然击退了南阳,但是却在和大梁的恶战中损失巨大,元气大伤,从现在的格局来看,估计短期内都难以缓过气来,这也让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去蔡州。
可以说这一场中原大战几乎是彻底毁了王邈的愿景,几个潜在的目标都在这一场战争中原形毕露,淮北的外强中干,南阳的小家子气,淮南的内忧,都暴露无遗,倒是蔡州的表现可圈可点,只是这一战也让蔡州损失颇大,加上大梁对其的一力压制,让王邈也不知道蔡州未来是否值得期待。
江烽无意是有意招揽自己的,但江烽却很坦然大方的自曝家丑,只有五千兵力能打仗,还有五千兵力处于训练中,这样一个连小藩阀都称不上的地方,难道还能成为王霸之地?值得自己一去么?
王邈也知道理论上任何一个藩阀都能有称霸天下的可能,但事实上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经济实力,主事者的胸襟眼界和才能,军事力量,这些要素一旦划拉下来,基本上就把很多看似光鲜风光无限的藩阀打落凡尘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王邈的迟疑,江烽也不为己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