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蕖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对浍州的局面不是很了解,但鞠蕖也知道自己这位郎君现在是树敌太多了。
哪怕是在这长安城中,都一样有不少人欲置他于死地。
这不是她主观臆想的,而是在拜会两位舅父时,舅父告知她的。
商人重利,也更实在,当她找上两位舅父告知自己现在的情形时,两个舅父先是兴奋狂喜,但是很快就又冷静下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觉得如果要押注浍州,风险太大了。
对于长安城里的胡商们来说,能够靠上外藩固然是一件大好事,但是却也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浍州的情况十分特殊,和淮南、淮北乃至潭岳、江陵、鄂黄、吴、越这些根基深厚历史悠久的藩阀不一样,刚刚设州,立足未稳,而且周遭都是对其不太友好的强藩,唯一可以依靠的大梁却还不和浍州接壤,甚至大梁也许对浍州都还存有异心,这样的情形如何能够让商人们押注在其身上。
对于商人们来说,垄断某个行业,或者为成为某个藩阀的大供应商无疑可以获得巨额利益,但是这却需要这个藩阀拥有稳定的地位局面和良好的发展前景,而现在浍州显然还没有达到这一步,他们当然不愿意轻易把银钱砸入进入打了水漂。
就像鞠蕖和两位舅父商量的战马问题,大舅父卡里姆现在手中就有将近三百匹来自吐蕃湟中地区的上等良马,稍加训练就可以成为优良的战马,价格也不算贵,甚至卖给浍州还可以再优惠便宜些。
而且如果浍州真的需要的话,大舅父甚至可以在三个月内还能从湟中、甘凉二州再运来三千匹良马,可问题是你浍州付得出这笔钱么?
没钱也行,你浍州能拿得出什么东西值得交换的东西么?丝绸、茶叶、铁料、武器、甲胄、盐、药材、布帛、烈酒,这些东西都可以,这些东西,浍州有么?
再后退一步,如果这些东西你都没有,你有人口有土地,有稳定的田赋租税,占据交通要道,有稳定的商税关税,一样可以作为质押物让商人们心甘情愿的为你奉上你需要的一切,可这个东西是要建立在你拥有一个稳定的政权前提下。
现在浍州显然还不具备这个条件,蔡州和南阳都对浍州极度仇视,东面甚至还有蚁贼肆虐,浍州这个新设州能维系多久,谁也不知道。
没准儿今天把三千匹战马奉上,明日浍州已经成为南阳或者淮南的囊中物,这让商人们找谁哭去?
鞠蕖在二位舅父那里呆了半日,该说的都说了,但是两位舅父都没松口,但也没有一口封死,只说需要商量,另外他们也想见一见江烽。
没想到这一面还没有来得及见,就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不知道两位舅父在得知这种事情之后,还有没有兴趣再见二郎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鞠蕖表情有些怔忡,江烽还以为是在为自己的安全担心,笑了笑:“蕖娘,不必担心,我伤势不重,这都是皮外伤,将息休养几天就不碍事了。”
“二郎,我不是在为这个担心。”蕖娘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好像你走到哪里,都有人想要针对你刺杀,是不是每一家都是这样,难道说南阳刘家、鄂黄杜家或者蔡州袁家的家主们也都这样?”
江烽若有深意的摇摇头,“蕖娘,不是这样的,之所以我屡遭这种刺杀,是因为敌人认为用这种效率最高,利益比最大的方式来解决我最划算,你想一想,如果要通过战争来征服占领浍州,该有多麻烦,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可要刺杀我,纵然也有风险,但一旦得手,那就是一劳永逸的事情,而且单人刺杀风险也小得多,成固然好,不成,一击不得手,便飘然远遁,也无关大局,就算是被我们当场格杀,损失也不过就是单个人,顶多也就是几个人而已,何乐而不为?”
“那其他人呢?难道他们也一样随时面临这种刺杀?”鞠蕖意似不信。
“当然,其他几家不可能像我这样,因为他们背后都有家族自身为其撑腰做底气,他们大多成名已久,而且膝下儿孙满堂,刺杀了他,他还有儿子、孙子,丝毫无损于他们政策的执行,只会遭来他们整个家族乃至政权的更大仇视,所以这种情形下,不能说绝对没有谁会去干这种事情,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或者确实需要,没有谁会去干这种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