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叔叔家的房子大体翻修了差不多,这两日就要封顶的,想请你去喝几杯水酒。学堂和医馆也定了新址,奠基仪式也少不了想请你赏个光主持一下。倘若随便让人捎信请你,多少显得有些失礼,所以大家便让我来当面请你,先替大家带句谢谢。说是等你去了,再好好敬你的酒。”
“学堂和医馆的事,原是我思虑不周,不曾想过租用民舍多有不便,也不够宽敞。现在得了朝廷的肯许,建了新舍,自然才更合适。本是该做的,当不得个谢字。要说谢,在下该先谢谢姑娘的。上回避雨借宿,我们好几个人一番叨扰未曾致谢,这匕首又甚合我的心意,我却还欠着姑娘的银子。原先不过让人送了些日常用物过去,以聊表寸心,却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反得了不少鲜活之物,真正受之有愧。”
“叔叔说,那洲上少有贵人前去,往日便是有那官差大人过去,也是为的抽税征丁,却不曾见过你们这样的,心里是真的喜欢。你却偏要一味的客气。那张公子也是,上回走的时候,悄悄在盘子下压了好大一张银票,我也是好不容易碰上他才还了的。若是与人方便就该讨要谢礼,你此番做的事情,我们又要如何谢你?”
池凤卿听她话里话外并无生份之意,心里越发受用:“既这样,便不提那个谢字了。姑娘今日特意来请在下,自然不能薄了面子去。一会儿还请告知吉时,在下定然做好安排,准时前去叨扰。”犹豫了一下,偷偷吸了一口气,又道,“此刻时辰瞧着也不早了,姑娘若不急着赶路,就请留下用了饭再回吧。”
“好啊。”
池凤卿没料到她爽爽快快一口便答应了邀约,满怀雀跃的便迈步抬手,招呼车驾过来。对方却是以为徒步而行,跳下栏杆便转身欲往桥下走。两人同时迈步,却是逆向而行,当即便迎面撞了个满怀。
不期然地怀中突然撞进一团温软,还是心仪的姑娘,池凤卿当场便怔然呆立。随即,一股似有似无的清香钻入鼻翼,不似小时候赖在母妃身上闻见的幽然花香,也不似其他女子未曾近前便欲钻脑的脂粉香气。那淡淡的香味透着沁人心脾的清爽,犹如,飞瀑泉下,扑面的水汽,更似,山野田园处卸辕解马后,捧上的一杯绿茶。
八月桂子的甜香,只堪在她的清冽里添作点缀,而此刻近在咫尺的娇颜,更使人间芳菲尽然失色。那眉,似嫦娥暗恨,遮蔽广寒留下的弦月之影;那眼,似王母扬簪,划下银河时滴落的天阙之水;那发,似织女怜惜,巧手送与的夜幕之锦;还有那鼻、那唇、那香腮笑靥......无怪自己当日朱砂绘卷不得她的玉容真面!原来这样让人如坠仙云的人,该像她自己歌里所唱的那般,需用黛山研墨,以那碧落为卷,取来山崖上饮尽天地灵露长成的松枝作笔,再向神仙借来画魂,才当悉心描就几分。
女子也没料到二人好端端地会忽然撞在一起,也是被吓得一怔。正要后退相让,偏巧又被池凤卿那长长的绦络穗子缠住了裙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