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见识!”裴云载赞了她一句,然后叮嘱道,“这些话本不当出口的,只是因为记着夫人和泰山大人的恩德,借以警醒自家。夫人对岳父和舅兄不必多言,只嘱咐他们,万事不可急躁,要静观其变。大局已定之前,切记淡定从容为是。”
“难为老爷的一片心意了。”裴夫人闻言有些动容,道了谢后也提醒道,“你裴家的那位小少爷可同十一殿下走得极近,你......”
裴云载顿时沉默不语了。
大事面前,他自己自然知道如何权衡,所以犯愁,也就是担心一旦有所疏漏,庞大的家族关系,复杂的社交人脉,牵连甚广中不免难以全然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历代祖制也好,眼下形势也罢,皇子不可结交重臣几乎是铁律。这十一殿下向来做得还算稳妥,没见同哪位大人私交太过。但是,细察他所结交的那些公子、少爷,从他裴氏家族的嫡少爷裴永炎到兵部罗大人家的小儿子,虽瞧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散公子,平日里聚在一起也只是吟风弄月,可是,哪一位身家背景简单?
不由心内哀叹,这结党营私,从来就是皇权跟前的大忌讳,同时,也是最容易扣上的莫须有罪名。
沉思片刻后,又自我安慰道,这些人同十一殿下自幼便混在一起,结交都已十来年了,皇上若是忌讳,早就该动手干预。莫不是,其实皇上还是偏向十一殿下,有心属意于他?平日不曾过于倚重,是为蔽其锋芒,心存维护之意?迟迟未曾封王,是这王本就无需封?不曾干涉十一殿下交友,是任其有意蓄积将来的力量?
想想也是,那些个所谓的闲散公子,当真只会吟风弄月,没有自己的看家本事?不过暂且输在年少上头罢了。又何尝可知,他日不会又是胜在这年轻上头?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新帝即位,这些个少年却也经过了历练,正是当年,刚好可以淘汰些白须老者。想当初自己而立之时,也已是官居五品了。便是三十为相,史上也不是没有。
作如此想后,心里稍稍轻松了一些。但也不过片刻,又再度纠结起来。若是圣上有意让继承人培养自己的势力,那么眼下的当朝重臣,将来又是如何结局?他的将来又如何呢?
正忐忑着,裴夫人偏又在旁嘀嘀咕咕地开了口:“老爷,我会管好家里的,你在外行事千万仔细着些,莫要叫有心人抓住什么把柄。早些年的事情,我也是有所耳闻的,知道皇上他......”
裴云载立刻抬头无语地瞪着夫人,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比打算借着闺房闲谈纾解之前更加乱如麻团。一时之间,夫妻二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过后,均从对方的眼色中读懂了言下之意,面面相觑。底下的话谁都没有说出来,但却彼此心照不宣。皇上他,根本就是个不循常理,极其冷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