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一事后,他多了些放心与欢喜。然而并未细究,这欢喜是随放心而来,还是开始放心地欢喜;是因了凤卿,还是,只因为她本人。或者,他从不曾想过,那欢喜二字,已然可以淡淡地换个前后。
前一刻,当他知道了她的底细后,心中自然因为江湖传言存着一份赞赏。为自己不曾小觑了她而隐隐自得,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也为她竟然是她而庆幸,不简单的背后,并非一般细作之流,倒是真不辜负他的不曾小觑。
直到此刻,心底却是又多了几分钦佩与敬意。他握着兵符走向书房外,带着坚定去迎接王府的命运,拼着血气去维护想要维护的人,发着狠劲地在心里喊出一句,想要动我身边的人,那也得过得了我这一关!喊完方觉,这原是她的话。当初见她说出这样的话,看到的仅仅是一股狠劲。如今方知,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却是要用极其厚重的情感与勇气去支撑的,还有,足够与之匹配的力量。
池固伦守着荣王府,鼓足了勇气等着大难临头,祸从天降。时刻准备着调动兵马掩护家人逃遁求生,然后自己带人杀出一条血路,拼死进宫救父。焦躁担忧中,又带了份慷慨就义般的决绝镇定。
荣王爷一路车马,忐忑难安,终于进了宫门,临面君时,终于也劝自己找到了视死如归的平静。
主仆二人,如果那管家还能算是荣王府的仆,随内侍到了章光殿外。等向内通报得到传召后,荣王爷独自进了殿内。
熙阳帝没有伏案批阅奏章,正坐在半局残棋前独乐。见他进来,面上带着少有的浅浅笑意招呼道:“允弟来啦?快,过来坐。陪朕下完这局棋,正好也一处说说话。”
“臣,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荣王爷对于皇帝陛下这令人意料之外的亲近并不敢放纵,仍是步步谨慎地上前,然后规规矩矩叩礼问安,之后再谢恩赐座,最后小心翼翼地领座相陪。来此之前,他已狠狠尝过意外的滋味了。皇帝喜欢制造意外,他可不能对意外感到惊喜。皇帝给的意外,那是生死无常。
陪着熙阳帝落了几颗子,却不见他开口。荣王爷想着,他方才有言在先——坐、下棋、说话。金口御言乃是圣旨,皇帝陛下不肯开口,那他也得遵旨“说话”啊。又等了片刻,仍是不见熙阳帝出声,荣王爷便斟酌着奏禀道:“禀皇上,臣有一事感到棘手为难,想请皇上赐教,好为臣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