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腹地之上,鬼眉赤龙现身的消息尚未传来,熙阳帝的谣言便被叠浪洗尘,打击得完全走样变形。不说诏书张贴后少人肯信,还有百姓吐着吐沫讽骂连连,添油加醋、甚至杜撰了熙阳帝如何窃取天下,如何残害圣天后裔的细节。并指摘道,其人行止违逆上苍,招致天怒降灾,祸及四方,把什么旱涝病虫等事,悉数扣在了他身上。各种版本的故事口口相传后,尊贵的皇帝陛下就是个阴魂附体、鬼魅上身的魔物。若是簪花郎的钟馗伞现身此处,大约会有人重金相请,拜托他去降妖除魔、捉鬼锁魂,赶紧地除了祸害。
如此,及至三月末到四月初,郑翘楚、徐双成带领的兵马,便和洛川内部形成了里应外合之势,只待取下川北、川南两道,并六处关隘,便可彻底取下熙阳中部腹地。同时,又和关天行的兵马形成南北呼应,将鹏城和京畿道夹击其间。
四月中,关天行在左右翼配合下收服南部三道后,暂弃北进直取京师之途,大部休整,派出一军分支折往丰林道东北斜上而去。月底,取下丰林道后,同下方已然横展拉开的大军形成玄月之态,半包围了鹏城下端和东部一半外围。而此时的北部大军,已然取下川北道和四道关隘,只待攻破最后两道关隘、取下川南道。五月中,分兵横向西行,东连丰林道关天行南部大军一端,就势将鹏城和京畿道紧锁其中,张口便吞。
至此,天下大定。
这些已是后话,且说眼下。
池老五传信之时,池凤卿正和池固伦在鹏城外的王府别庄上对坐饮酒。
一坛见底,池凤卿双目漾起微澜,朝对面道:“固伦,近日我忽然觉得,我是少年还未度完,便似已经行将迟暮了。”
“浑话!离着弱冠尚有将千的日子,如何扯得上‘迟暮’二字?叫那真正上了年岁的人听见,可要骂人了。”池固伦轻斥了一句,然后道,“忽然说出这话,其实正因你是少年,真正迟暮之人是不愿这么说的,便是听也不愿意听。你惯来沉稳,十多岁的年纪,行止说话便像二十多岁的,瞧着是比别人早熟些。只,不能过了,于心性无益。”
池凤卿却摇摇头:“我不是在说酒话,也不是故意伤春悲秋。那日打开锦盒后,知悉种种,我是心存惧怕不曾轻易动那东西。可是,我去揽镜台上见了她,心里便定了主意。同她一起掉下连瑶湖,这决心便再也不可能撼动分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