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老五彻底懵了。
然后,一剑穿心,死了。
同样未曾阖目。眼中充满了疑惑,可惜,他永远没了求问答案的机会。
老十的牙齿嘎嘎打了几个颤,乘着池凤卿的视线还不曾落在自己身上,将老九往前猛然一推,自己拔脚调头就跑。可惜,未曾跨出殿门,人就被自后而来的一个冲击撞倒在地。那柄长剑竟是穿膛而过,斜下而出,钉在了前方的地上,同他一槛而隔。然后,他便看见自己的血一滴一滴从剑上滑落,在光鉴照人的水磨砖上氤氲成画。凭着一丝余力回首看去,见着老九已经倒地不起,老六也咽了气,居然勾起了一抹笑,阖目而去。
池凤卿看看方才打斗欢腾、略显逼仄的大殿,瞬息只剩了空阔无声和了无气息的几具尸体,嘲讽地哼笑了一声,悠悠迈步,拔出长剑,然后转回阶上。将池厚德从暗门中拖拽出来,扔在龙椅旁边,问道:“此刻,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熙阳帝看看阶下的一片惨状,木然。依稀记得,自己曾说过,大位之争,只有对手,金殿之上,只有君臣。龙椅金阶前,没有兄弟,也就没有所谓的兄弟相争。皇位上需要的,只是一个强者。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脸上似乎隐隐有潮湿冰凉的东西在滑落,左胸处,闷闷的疼,然后仿似也被那长剑穿透了,破了一个洞。
过了许久,抬头看向池凤卿,先是觉得对方陌生不已,然后,眸光又变得复杂起来。似乎经历过一番痛苦的脑力角斗,然后渐渐沉淀,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池凤卿冷嗤道:“你不必这么看着我,今日之举,我非是为了皇位。你看重的那些破玩意儿,于我从来就是敝履。或者,那也不是敝履,只是因为你才变得不值一提,甚而让人厌弃。”
说完,附身在熙阳帝耳边又嘀咕了几句什么,就见池厚德讶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然后,面色渐渐灰败,接着又转为潮红紫涨,连额角青筋也暴突了一片,眼中更是燃起了簇簇怒火,恨不能射出烈焰,将对方顷刻焚毁。
池凤卿见他这般模样,却是心情大好,笑了开来,犹如在说天气如何般,道:“断子绝孙的滋味如何?哦,我忘了,后宫那些人大概也没了吧。这么说,你此刻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怎样,满门无存的感觉可好?唉,我到底学不来你,那什么株连九族的事情,我也实在做不来,你就多担待吧。”
池厚德一口怒气憋闷在胸,叫这几句话一勾,当即化作一团血污喷在了龙椅上。
“这样就受不了了么?”池凤卿指指阶下道,“你也看见了,并不全是我动的手。就那几个,我也是一记毙命,未让他们受罪。”又转脸看着池厚德,渐渐淡去笑容,面露悲怆道,“你可知身首异处是何感觉?你可知身中刀剑无数,活活等血流尽是何感觉?你可知呱呱婴孩死在母亲怀里,那母亲绝望自刎是何感觉?你可知垂垂老者看着子孙丧命,自己无力相救,活活心绞而死是何感觉?
你可知烈火焚身是何感觉?你可知父亲在孩子面前一点一点化为灰烬,那父亲和孩子又是什么感觉?你可知受人蒙蔽,杀错了人是何感觉?你可知因为谎言,崩塌了心中信念,是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