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孔令侃的切入方式实在是太粗暴。
孔祥熙便连连的给儿子使眼色,让他不要急,稍安勿躁。
因为孔祥熙很清楚,今晚参加晚宴的成员中,有人比他们孔家更着急,这个人就是孙夫人,为了推动西方舆论,促使美英政府给蒋委员长施加压力,孙夫人在中间可是起了很大作用,现在就要出结果了,她又岂能不急?
事实上,这也是孙夫人答应来出席蒋府家宴的主要原因。
要不然,孙夫人才不会踏进官邸,更不会参加蒋府家宴。
孔祥熙老谋深算,不想当出头鸟,奈何孔令侃却对他的暗示理也不理,不顾蒋委员长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堪,又紧接着说道:“小姨夫,美英两国政府如此粗暴的干涉我们中国内政,与日本政府又有什么区别?所以,我们绝不能听他们的!”
听了孔令侃这话,蒋委员长脸色稍霁,孔祥熙也暗暗松了口气,万幸,他的这个宝贝儿子并没有真的浑到家,至少嘴巴还是很甜,跟小时候一个样,还是很会讨他这个小姨夫的欢心,也难怪他小姨夫会喜欢他。
只不过,讨好了蒋委员长,却得罪了孙夫人。
孙夫人秀眉微蹙,沉声说:“美英两国政府在别的事情上面做得怎么样姑且不论,但就包头茶贸公司这件事,我认为他们还是秉持公义,说了一句公道话,拍卖包头茶贸公司股份所得的款项,理应交给察哈独立团用来购买武器。”
顿了顿,孙夫人又道:“说到底,包头茶路并不是疏通了之后,就再没有危险了,小鬼子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条日进斗金的茶路而无动于衷,他们定会想方设法破坏,所以完全有必要将察哈尔独立团武装起来,更好的保护包头茶路。”
“二姨这话就说错了。”孔令侃道,“包头茶路日进斗金,这个绝对没错,小鬼子定会想方设法搞破坏,这也没错,但是二姨说,有必要把察哈尔独立团给武装起来,更好的保护包头茶路,这个真就说错了。”
孔夫人便立刻训斥道:“令侃你胡说什么呢?赶紧跟你二姨道歉。”
孙夫人却微微一笑说:“大姐,你让令侃说,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孔令侃闻言便立刻来了兴致,索性站起身慷慨激昂的说道:“二姨,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计算过,包头茶贸公司有多值钱?”
孙夫人道:“大概听人说起过,每年流水一千万国币左右吧。”
“那是最保守的估计。”孔令侃摇摇头又道,“在满清末年,包头茶路一年流水高达上亿两白银,那就是国币将近两亿元哪!”
“两亿元?!”不少家庭成员目露吃惊之色。
便是蒋夫人也是有些吃惊,她只知道包头茶贸公司的事情闹得挺大,也知道包头茶贸公司非常的赚钱,却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的赚钱!
孔令侃挥了一下胳膊,接着说道:“一家年流水高达两亿元,利润很可能高达上亿元的茶叶贸易公司,徐锐却伙同包头商会,将包头茶贸公司的总股份数定为一千万股,并且每股定价只有一元,要说中间没什么交易,鬼才相信!”
孙夫人道:“那是满清末年的数据,现在包头茶路早就没落了。”
孔令侃道:“包头茶路之所以没落,是因为海参崴茶路的兴起,以及英国茶商在印度东南亚移植茶树,但现在海参崴茶路已经彻底中断,印度东南亚茶叶的品质又不行,所以包头茶路前景可期,追平满清年间的繁荣绝不是难事。”
必须承认,孔令侃的分析还是很有一些道理的。
孙夫人便沉默了,她找不到强有力的反驳理由。
孔令侃接着说道:“一家年流水高达两亿元国币,年利润近亿元国币的公司,若按照西方各国的惯例,公司估值至少也得二十亿元国币以上,如果原始股价作价为一元,那么总股数就应该是二十亿股,可现在定的股数又是多少股呢?”
“只有一千万股。”蒋夫人忍不住道,“这差太多了。”
“所以!”孔令侃再次挥舞了一下拳头,铿锵有力的说道,“这中间必定存在着不可告人的暗箱操作,为国家计,为民族计,为了防止国有资产流失,为了阻止这些个蠹虫侵吞全国人民的财富,党国又岂能坐视不理?”
“可是,包头茶路是徐锐疏通的。”孙夫人弱弱的说道,“而且,他公开拍卖茶贸公司股份所得款项,也将大部用于建设包头的工业,少部分购买武器弹药,也是为了组建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以保护包头茶路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