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壆见这人便是少华山寨主九纹龙史进,倒也曾闻过他的大名,当下不敢大意,等史进纵马上来,杜壆挺矛迎上,两人乍一接手,杜壆便察觉到此人分量,当下聚精会神与他周旋。只见一来一往,有如深水戏珠龙;一上一下,却似半岩争食虎。九纹龙忿怒,夺命矛只望顶门飞;猛都督生嗔,丈八矛不离心坎刺。好手中间逞好手,红心里面夺红心。
史进听王伦说知了此人分量,他不是个不知进退之人,心中也无压力,只是年少气盛,叫他无法坦然承受成为弃子的命运,当下使出师传的妙法,把那根矛使得如泼风一般,直往杜壆处杀来,杜壆见史进矛法奇特,有难言之奇妙隐藏当中,心中大喜,只因贪看其矛法精妙处,便放缓了节奏,只顾引史进使出看家本领,便见杜壆一一化解对手攻势,只是叫史进整个人如有力无处使一般。如此这般情景,直叫这年少汉子心中大怒,哪里肯下阵来。
看到场上两人相搏的情形,林冲和秦明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想不到这甚么王庆的手下竟有这般强将,如此本领,就是拿到禁军当中也不多见吶!想那史进史大郎的分量他们两人都是熟知的,眼见对方游刃有余的与他嬉斗,猛将秦明自问胜史进不难,只是若如那杜壆这般,却是甚难做到。
见第一场便可以稳胜了,李助等人心中直是欢欣鼓舞,心道只要随后出场的滕氏兄弟随便再胜一场,这梁山王伦也没话可说了,就算他再是救心切,食言自肥的事情估计也做不出来罢?
王庆虽然早听说杜壆武艺了得,只是今日还是头一次见他动手,此时见了他真人演武,对手又是自己日前十分想张罗至麾下的大将,只觉得就像自己当年在东京寻花问柳时,想找老相好却寻她不到,正懊恼时,却又十分意外碰到一个更美的一般,心中那种喜意难以言喻。
见史进在场上和杜壆已经斗了五七十回合,已然有些脱力的倾向,王伦策马上前,高声道:“杜寨主,恭喜胜了头阵,我家大郎千里奔袭,力有不逮,望杜寨主见谅!”
杜壆见王伦亲自出来发话了,心道今日这场争斗却都是因自己引起,当日留縻貹时不知道他已经上了梁山,只是爱他武艺,等知道他身属梁山之后,第一反应便是要放人,哪知那日军师李助正巧在山上做客,当即要拦下縻貹,自己已经投了王庆,对这军师李助的吩咐却不能没些顾忌,是以才引出这趟祸事来。日后袁朗心中有愧,偷放縻貹的随从,他心知肚明,却也没加干涉,毕竟自己没理在先。
此时听到王伦大喝罢斗,杜壆点了点头,当即使绝招逼停对方手上那根丈八蛇矛,对史进诚恳道:“别人使甚么兵器,你也使甚么兵器,倒也能斗出个子丑寅卯来,在下久闻少华山史进,今日一见,端的了得!只是……在下有句难听的言语,还请九纹龙勿怪!”
史进将矛一收,直望着生平头一位劲敌,却见杜壆苦笑一声,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想当世除了尊师那般大才者,能将件件兵器都练得精熟,还有哪位将军,会在临阵时随着敌人的兵刃而改变兵器?你看贵寨的林教头,他是禁军中少有的人物,但你看他上阵时除了那杆枪,还带甚么?敢是他不会使刀麽!”
史进还以为他要说甚么难听的言语,哪知此时这人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当即感觉有些意外,略想了想,随即拱手相谢,杜壆点点头,又朝王伦抱了抱拳,这才回马退开,史进叹了口气,原本愤愤不平的心气也顺畅了,策马回到阵前,却见王伦接住他,道:“那杜壆虽是敌将,但是说出来的言语还是有些见识的,大郎且记在心中,莫要贪多嚼不烂!”
见王伦也这般说,史进想起恩师当年教授自己时曾说出的一番话来,当即感慨万千,好在恩师此时性命无忧,日后有的是机会还报师恩并求教武艺,心中忽然涌出一丝欣慰之情,在马上慎重朝王伦拜了一拜,王伦见他受到人生中少见的挫折后,面色如常,心中甚是赞叹,想这位好汉在初尝败绩之后,对自己日后的武学修为,应该甚有帮助罢。
王伦正想着史进的事,忽见这时王庆军中跑出一个汉子,王伦抬眼去看时,只见这人交角铁幞头,大红罗抹额,百花点翠皂罗袍,乌油戗金甲,骑一匹黄鬃马,手持一条虎眼竹节钢鞭,王伦一见只觉不对,朝其喝道:“你这厮是弟弟还是哥哥,名头也不报跑出来作甚!”
他依稀记得那滕氏兄弟中老二的武艺似要强过老大,那弟弟下山虎滕戡曾与梁山五虎将中的双鞭呼延灼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当时呼延灼使用双鞭,而他使单鞭,故而才叫王伦对此人有些印象,他那个哥哥却是使的一把三尖两刃刀,只见此时王庆军居然想浑水摸鱼,不由王伦不大怒。
那人果然便是下山虎滕戡,乃是同胞兄弟中的弟弟,听到王伦喝破自家计谋,赧颜的回头看了王庆一眼,却见王庆道:“王首领息怒,我这兄弟一时手痒,想早些领教林教头的高招,故而出阵早了点,还是请贵方派出林教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