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来人的任命一出来,最受关注的已经不再是名满江湖的小旋风柴进,而是双刀头陀广惠和他即将建立的警备营。虽然大家对这个消息有些猝不及防,但想都不用想,聪明人就能猜出这营人马是用来干嘛的。
环顾此刻大宋境内所有的绿林山寨,梁山泊的军纪无疑是最好的。即便和大宋禁军比起来,身上的那股精气神反而更像代表国家机器的暴力机关。
但军纪好,并不代表谁就愿意多个婆婆在自己头上管着。自查自纠可以,但是由其他部门来查,各营的主官难免有些不太适应,毕竟自家的孩子自己打骂没事,但别人多一句嘴,心里绝对会有些不舒服。
听说这位双刀头陀来头不小,当年山寨不到十来头领时,他便由寨主亲自引荐上山。说来梁山泊不少重量级头领都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比如他的徒弟、现在王伦身边的心腹猛将韩世忠,又比如被他寻到失散母亲的王进王教头,还有此时山寨军师中排名第三位的朱武。另外步军第三营的三位正副将,以及生擒了史文恭的屠龙手孙安都和他渊源颇深。
故而没有人敢轻视这位新上山的老头领,但也没有人太过热情的去接近他。当然了,上述人士不在其列。
正事议完,王伦便发了话,叫有家眷的回去请家人过来吃酒。此时剩下的光棍没事都聚在一起闲扯。当下以柴进、石勇和蔺仁身边围的头领最多,毕竟“洗脱“了“嫌疑”的当世孟尝君还是很吸引眼球的。
其次便是马氏兄弟,马勥这一年多里没少来梁山泊,在山寨人缘也很不错,此时正式加盟山寨,自然有不少头领过来相贺。只因担心老爹一个人在后面胡思乱想,这两个孝子惜别众人,跟着有家室的头领们都回后山去了。
且说这伙光棍在这里聚会。唯独有家有口的秦明偏不回后院,只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像是在找人,又有忍俊不禁的黄信在身后紧紧跟着,这时王进见了他俩,出言问道:“秦将军,火急火燎的找谁呢?”要说王进的老母亲精神比以前好了许多,却不大参加这种聚会,王进准备待会带些菜回去,给母亲作晚餐。
“找哥哥说理!”秦明大喇喇道。话音一落。正王进身边说话的广惠、孙安和史进等人都回过头来,直望向这位魁梧大汉。韩世忠小声在师父耳边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山寨马军第一营的掌舵人,江湖上人称霹雳火的秦明秦总管!”
王进听他这么说,当然重视起来,只是看到黄信正憋着一脸的笑,又觉不会是什么大事,问道:“甚么理儿,非得挑这个时候说?”
“不成!这事不说出来这酒喝不痛快!我就是要找那史文恭比试比试!”秦明负气道:“王教头你不知道,不知哥哥为何到处跟人说。我秦明不是那史文恭的对手?我压根识都不识得这个人!”
一听竟然是这等事,王进也不禁莞尔,当下拉住秦明分析道:“肯定是寨主战前警示大家不要轻敌,就这点事。你秦将军还往心里去?再者说了,寨主随口就拿你打比方,也没说别人名字,说明你啊。在寨主心里有分量!”
秦明一听,朝王进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道:“听王教头这么一说。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众人闻声一阵大笑,连秦明都憨笑起来,原本以为这事了了,哪知秦明又盯上了孙安,只听他道:“听闻孙兄生擒了史文恭,一身本事定然是了不得的!走,趁着大家都有兴致,你我过过招如何!”
孙安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此时哪里肯应秦明的挑战,当即出言推脱,无奈却抵不住要看热闹的众人一阵起哄,最后没奈何只得应了,但事先说明开宴即止。秦明当然满口答应,回头嘱咐黄信去家属院把他嫂嫂请来吃酒,黄信摇头去了。便见剩下这一大帮子人就这么风风火火出了聚义厅,韩世忠也笑着去给孙安借兵器去了。
黄信家里人多,他怕耽搁开席,沿着山路一阵小跑,没过多久,便赶上先行出来的一帮头领,大家有说有笑,进了家属院。
一进门,便见主管钱粮的头目郑钱在指挥守备军往院里抬着好些箱子,张教头也闻声出来了,此时正跟郑钱说着甚么,徐宁见状笑道:“张老,别忙活了,和婶子出去吃酒去!”
“吃酒不急,这些东西分量不轻,我得给你们守好喽!”张教头笑呵呵的指着军士们正往里搬的箱子道。
此时除了马氏兄弟外,其他头领都知道因由的,倒也没人当一回事。这时郑钱见焦挺也回来了,上前道:“焦哥,新来的郁保四头领还未还山,他的那份,是由我们带回去存着,还是恁替他先收着?”
焦挺想了想,道:“你们事情也杂,那就先放我这里,他回来我自与他!”
郑钱见焦挺肯帮忙,当即谢了,拿过签名册,请焦挺代签了,就叫人把箱笼往王伦房间送去,焦挺嘱咐道:“我的我自己拿!”
郑钱闻言一愣,不过旋即领悟,忽然狡黠一笑,叫两个军士抬着焦挺的那一份跟他前去。后面的阮小七见状大笑,喊住就要进门的林冲,大声道:“林教头,你家领双份哩,真不知哪里去找这样的好女婿!”
林冲回头一看,见焦挺真的领着抬箱军士往自家而来,当下也不好拦他,也不好邀他,只是让在一边,摇头苦笑。这时焦挺朝林冲憨憨一笑,也不理会身后的笑闹声,闷头闷脑的钻到林冲家里去了。
当事人走了,众人却都不忙着回家,只是借着机会,揪着厚道人林冲不放,那声势把张教头都引将过来了。武松不是凑热闹的性子,又见马氏兄弟心忧老父,又碍于情面怕不合群而独自离去,主动上前邀二人先走。马氏兄弟感激的看了武松一眼,三人并肩离去,途中马劲拱手道:
“武二哥,你景阳冈上打虎的威名,我们荆湖好汉闻知都钦佩不已,还送你一个绰号叫做‘醉伏虎’!二哥甚么时候有空,教兄弟两手?”
“噢!?还有这事?”武松颇为惊讶,要算起来,自己行走江湖还真没多久,从在柴进庄上遇上王伦起。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不想已经名声在外了,想到此处,惭愧中又带些自豪。
马氏兄弟见他不知这个消息,忙都点头证实,武松摇头一笑,道:“倒是想念起景阳冈下那三碗不过岗的老酒来!要不是喝了这透瓶香,那只大虫怕还真压不它住!”
“有这神效?!那怎地不派人将这酿酒的师傅请上山来?”马劲的馋虫被勾了出来,一拍大腿道。
“照啊!你说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武松幡然醒悟道。“此番高唐州归来,亏我还路过郓州,偏不记得这事?罢罢罢,待会吃酒时。我去跟曹正兄弟说一声,看能不能请得店家上山来!”
“那是再好不过了!我还没喝过咱们山东的名酒哩!”马劲笑道,只是那笑声到了一半戛然而止,原来是头上挨了一记爆栗。只见马老汉已经开门出来,道:“喝酒,喝酒。就知道喝酒!跟王首领谈得怎么样了?要把老子急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