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议定,王伦留下小温侯吕方率领手下五百骑兵襄助李俊拖拽沉船,他则与军师许贯忠领着亲卫营并李逵、刘唐麾下步卒,再加晁盖手下千余喽啰,押解着近万名官军俘虏,浩浩荡荡往二龙山方向行去。(].
直走到天彻底黑了,大军方才抵达目的地,接到消息的縻貹带着解珍、解宝迎出山门,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
夜幕下的三重关,被密密麻麻的火把照得一片通明,两架被烧得七零八落的楼车残骸孤零零的竖在关外,直给这座百年古刹增添了一丝萧杀之气。虽然关前的尸体已经被縻貹带人清理干净,但被无数亡灵的鲜血浸润成深暗色的二龙雄关,向每一位来者无言的诉说着白日那场血战的惨烈。
王伦是从縻貹嘴中得知,此战居然是由刘梦龙的五千水师充当的主力,最后拼得朱仝手下仅剩八十一位壮士,他震惊了,不禁对刘梦龙此人的认识产生了巨大颠覆。
看来,这个能将朱仝和呼延庆同时逼到山穷水尽之绝路上的大宋水军将领,除了骨头太软,身上还是颇有些真材实料的。此番要不是被前往济州岛通报紧急军情的王定六撞破他的密谋,又阴差阳错的在高丽遇上撤军的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狗日的官军!杀千刀的宋黑三!”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到了的刘唐已经骂开了,他既不知“石碣”一事,也不晓此番主将将他支开的深意,身上毫无负担。但见到铜墙铁壁一般的城关差点叫人打破,心中顿时冒火,直怒道:
“老子们昔日在山寨时,官军何曾敢正眼相觑?这狗日的宋黑三偏要闹分裂,害得我梁山大军差点中埋伏不说,又搞得这大好一座山寨成了这副惨样!我刘唐欠他一条性命在江州时已经还清了。再见这直娘贼时,定要请他吃我一朴刀!”
刘唐虽是骂得起劲,可惜晁盖此时哪里有心思去想那劳什子宋江,浑身上下沉重无比的挫败感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环绕在他心头,晁盖叹了口气,当下只是安抚刘唐:
“兄弟,你如今也算走上正道了,万事皆要过心,莫要再这般急躁!想你将来的路还长。只要好好走下去,你的前程必将远大!”
“保正,难道那厮不该骂么!”刘唐双眼圆睁道,哪里听得出来晁盖这种近乎于离别感言的悲戚之意。
“该骂,该骂呵!”此时浮现在晁盖脸上的笑容无比沧桑,只见他拍了拍刘唐肩膀,指着前面的正跟縻貹说话的王伦,道:“看准了,跟紧了。别丢了。你这辈子就够了!”
刘唐最怕听这种语含多意的话,不由挠起头来,十分不解的望着大步而去的晁盖背影,暗想这位哥哥今天怎么这么反常。总说些好像很深奥的话。
“这人也不是个没身份的,且将他尸首收殓了,着人送往青州,交给朝廷处置!”王伦盖上眼前那具尸首上的白布。起身对縻貹交待道。
“这庞毅我也听过他的名字,好像很有些本事,不知死在那位兄弟手上?”韩世忠忽然出声问道。
“这厮跟縻貹哥哥大战百余回合。后来被縻貹哥哥一脚踢下城楼,还没断气之时,被城下的雷横上前割了他的首级!”解珍接口道,连番的征战让这兄弟俩快速成长起来,跟谁说话都不存在面红耳热的情况了。
“雷横兄弟杀的?杀得好!”晁盖忽然插言道,“也算替我朱仝兄弟出了一口恶气!”
韩世忠本来是要道一声“可惜”的,但看晁盖很是激动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接茬。
王伦也发现了晁盖的反常,心想是不是因为没有见到朱仝的原因?当下叫过韩世忠,吩咐道:“二关、三关下土袋不能留,连夜带人清理干净。还有外面楼车,要彻底销毁掉!今晚亲卫营值夜,弟兄们辛苦一下!”
韩世忠抱拳领命,二话不说便去了,王伦也没有在三重关下逗留,一路相让与晁盖等人往宝珠寺而去。上山台阶很长,晁盖忍不住动问朱仝伤势,縻貹便一路侃侃而谈。
因为请援及时,牟介在扈三娘的护送下,已经带着回天营少数医官先期抵达了二龙山,朱仝虽然伤势严重,但是都是外伤,没有甚么大碍,休养个把两个月基本便可以康复了。相比较起来,雷横身上的箭伤就更小儿科了,除了定时敷上回天营秘制的金疮药,只要不化脓都不用继续看大夫。
只是听到縻貹说起小解时尿出个落跑都头来的趣事时,王伦笑了笑,没有做任何评价,原本轨迹中雷横打死县令卖唱的相好,朱仝押解他上州衙时,半路上私放他,他也真走了,全不想将要替他领罪的朱仝也是个有浑家子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