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个事,别说是你们这些新来的,就是你家四爷我,也捋不出个头绪来!你要说他不是这梁山的头领吧,那双刀头陀却又对他好生客气,想这史文恭进出咱们这牢笼,自由得紧,他身上哪里有半点囚犯的样子?但你要说他是梁山头领吧,却又见天价的跟咱们这些人关在一起……”说到这里,只见牛四面上露出深思的神情,半晌才道:
“这梁山断金亭上,新起了一座石碑。听前不久刚被放出去的曹押司,在私下跟我说,上面便有这史文恭和苏定俩个的名字,听说排位还不低,一个位居天罡,一个名列地煞,是以我还有些看不透,你说那白衣秀士要是想拉史文恭入伙,作甚还要往死里得罪他?”
众人听到此处,都是交头接耳,一件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事情能够八卦成这样,想是平日的生活枯燥得要疯掉了,就在大家都没个头绪时,忽闻一个底气略显不足的声音嗫嚅道:“小弟倒是觉得,这应该是王伦在磨砺他们两个!”
牛四回头一看,见是刚才被欺负的那个官员,说道:“你这厮既是官府中人,琢磨人最是拿手,那你说说,这梁山泊主究竟怎么想的?”
那官员见牛四问他,心中一喜,暗想终于搭上话了,要知道此处都是歹人恶徒,若不找个靠山,日后难免吃亏,当即十分讨好的望向牛四,将一肚子揣测说了出来:
“四爷刚才说得明明白白,王伦并没有把事情做绝,说明这事尚存玄机。你们诸位且说。这史文恭是甚么人物?纵我与他毫无交集,也闻得他一身武艺罕见敌手,又把曾头市那伙女直人训练得兵强马壮,光这份才能,天下能找出几个与他一般的人物来。王伦这厮……咳咳……他王伦誓要招尽天下强人。助他谋事,岂能轻易放过这么个人物?”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那官员心中暗暗得意,接着道:“圣人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曰你老母!说老子们听得懂的!”癞三已经不耐烦了,那官员见状忙收了一肚子的墨水,忙道:“之之、之所以先冷冷他,想必是那史文恭投靠女直姓曾的那伙人。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欺负咱们自家人,十有**惹得王伦不喜,是以便要磨磨他。各位爷不知,这人呐,唯有在落难时,方显其本性。古来善用人者,用人之前。必然会想尽办法去考验这个人,这样日后用起来才能心中有底!”
“哗”的一声,满场皆是恍然大悟的叹息声。不少人目带惊讶的望向说话这人,牛四满意道:“你这厮惯于揣摩上司的心思,大概是成精了!”不过刚说完这句,他脸色一变,骂道:
“他娘的!俺们原来这些人里面,最先放出去的。就是你们这等胥吏贪官,不愧是有名的墙头草。风儿往哪里吹,你们便往哪里倒!我看你这厮八成比我还要先放出去。这样,以后便跟我混了,记得有事多提醒你四爷!”
“是是是,小弟以后跟着四爷,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官员强压住找到靠山的欢喜,剖白道。
“甚么他娘的知不言,言不尽的,少在老子面前拽词!跟你说,在这里把你从前那套糊弄人的东西都捡起来,少跟你爷我绕圈子!”
老话有言“狗脸生毛”,说的就是这些地痞说翻脸便翻脸的脾性。不过他们从前在州府里没少给这些人点头哈腰装孙子,眼下有机会翻身做爷,想必也不会轻易错过,说来皆是报应。
那官员此时被个地痞教训,心中羞怒难当,可关键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好在他们的本事皆在那一张脸上,原本该红的时候不红,该恼的时候不恼,这便是真本事,只见这人反而佞笑的对牛四道:“四爷说得是,咱都到了这种境地,从前那些还提它作甚!从此,小人就跟着四爷了!”
被发配到此处挑粪的人,差不离都是一个德性,此时并没有人站在道德的层面嘲笑他,反而是不少人羡慕和嫉妒他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找到了靠山。
“四爷,听恁刚才说,咱们还是有机会给放出去的?”此人搭上牛四,当即顺杆便爬,问出心中最揪心的问题。
“没人跟你们说过?”牛四一愣,问道。
新来之人皆是摇头,他们在不同的场合被百姓给指认后,就被捉了起来,最终送到此间,哪里有人跟他们说甚么?癞三一听还有政策,急道:“怎么,放人还有甚么说法?”
“说法是有的!我们进来时,都被告知,在此关押三年,表现好便有机会释放、甚是提前释放,表现不好,那我就不知道了!”牛四耸耸肩,指着不远处一伙人,作例子道:
“看到这厮们没有,他们是沂州哪个县……算了,好像是叫召家村的,听说被关了已经有一两年了,比他们后来的人都已有释放的,偏这厮一伙毫无动静!一个个抱团结伙,死硬无比,想必是哪个财主训练出来的私兵……”
牛四一席话,将众人目光都引到这伙人身上,哪知这伙人甚为凶悍,其中一人骂道:“看你娘甚么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