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这里好黑,为什么我睁不开眼睛?我好像被关起来了,每天在我身边给我擦身,喂我吃饭,给我上药,搂着我睡觉,帮着我洗澡,把……把着我上厕所的人是你吗?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不是因为男女有别,而是因为我只想将我最美最干净的一面展现在你的面前,我只想将我最干净,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你呀!罢了,我爱你,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既然你不嫌弃,我也没关系,只是,为什么你不叫醒我?叫醒我让我看看你好吗?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小夕能做到的那些,我也能做到,甚至……甚至我能做得比她更好,对了,还有你妹妹,我知道她对你已经超过了兄妹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因为顾虑这个问题,不愿意叫醒我吗?现在,我想大声告诉你,我,愿意接受!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世俗的冷眼,所以,请唤醒我好吗?我真的好无助,你能听到我的呼唤吗?”
在一个黑暗的幽冥世界中,韶华易有些虚无缥聊的声音回荡着,她感觉自己一丝不挂,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尽管她能接收一丝这黑暗之外传来的感受,但是却无法向着外界传达自己的呼唤。
“枫,你死了对吗?如果你没死,这么久你也该出现了,我为什么还在自欺欺人呢,你和阿音都死了,去了那个世界,为什么我接受不了那个事实呢?你知道吗,我好像看到姬千泷了,她在床边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个女人每天还拿一些药片给我吃,好像能治疗心病,可是我没有病,我只是不愿清醒,因为那样会让残酷的现实也变得清晰,如果你已经不在了,求求你不要抛下我,把我带走吧,让我和阿音在那个世界一起陪伴你,三个人一起快乐的在一起好吗?如果你还活着,我求求你,求求你,马上飞到我的身边,抱住我好吗?现在的我如同被困在生与死的夹缝中,去不了死的世界,也回不到生的世界,我只能这样半死不活地做一具行尸走肉,而且我能感觉到我的存在越来越模糊,我也能感觉到过不了多久,我就会魂飞魄散,彻底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了,求求你,救救我……,死或生把我带到哪一边都好,只要有你,地狱、天堂、人间,对我陆小夕来说,都是家!”
一副美到令人心颤的躯壳,她手中捏着一个泰迪熊,机械地把玩着,那黑宝石一样的塑料眼珠已经在她无意地重复动作中被抠掉了,不,也许是有意识的,不想看到这个现实世界的微弱残念驱使着她;一道狰狞的疤痕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皓质呈露的脸颊上,让她那一脸呆滞和茫然更添了一分凄悲,在这具麻木的躯壳内,沉睡着一个悲伤的灵魂,用逃避现实和自我催眠不让自己的世界崩塌,疯,对她来说,是自我保护,她,正是陆小夕,这些话,是她在生与死夹缝中的自白。
“哥哥,不,枫,你知道吗?其实我更想像我两个嫂子一样,能够以这个最简单,最直接,却最亲切的字来称呼你。从小到大,楠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无论是练武也好,变坏也好,打架也好,杀人也好,加入瞳组也好,接手瞳组也罢,每一样都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你能喜欢我,而是为了帮助你,帮助你扫清一切已有或者可能的隐患,帮你保护一切你所在意的人和事物,帮你登上君临于一切之上的顶点,小夕嫂子愿意为了你屡次身陷囹圄,至今生死不明,华音嫂子愿意为了你放弃自己坚守的原则,走上这条本不属于她的血腥之路,还把自己折腾成那样,其实我想说,这两样,我都能做到;我是个没有原则,没有立场,没有主见的人,因为你的原则就是我的原则,你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你的主见就是我的主见,如果谁敢有意见,我就毁掉他,别人都如同女王一样敬畏着我,害怕着我,崇拜着我,我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冷漠,但是他们所有人,跟哥哥比起来,都是蝼蚁一样,你一句话,我就可以粉碎他们,不论是姐妹,手下,还是其他什么……,这样的我,你会喜欢吗?我愿意你对我做任何事情,愿意你占有我的一切,亲我,摸我,操我,都可以,所以,请你回来,好吗?”
月光之下,左鸩楠坐在一棵枫树之上呢喃着,初秋的天气,秋风撩起她的长发,被她银发掠过的枫叶,那血色的脉络凝结起一层冰棱,柔软的叶片变得僵硬,凄凉的月光映射下,左鸩楠剩余的黑发中,又有那么一小缕变成了银发,一阵冷风刮过,那僵硬的枫叶脱落,只不过没有随着秋风远去,而是径直落在地上,摔碎!这些,左鸩楠并没有注意到。
“阿音,小夕,楠楠!!!!”
在左鸩枫逐渐远去的意识,和逐渐冰冷的世界中,传来了三女在黑暗、浑沌、冷月下的呼唤,自白,呢喃,他那完全黑暗和冰冷的世界渐渐出现了黯淡朦胧的光晕,这光就如同蜡烛将要燃尽般惨淡,又如同回光返照般凄婉,好比日落的余晖固执地染红这个世界,是对黑暗最后的抗议,西倾的残阳迟迟不肯落下西山,是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至于他为什么能听到自己最珍爱的三女千里之外的祷告,没有人知道,如果硬要说,那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沙发上左鸩枫睁开了那理论上已经无力睁开的眼睑,扭曲着,挣扎着爬了起来,将茶几之上那干瘪的茶叶倒入口腔之中,连咀嚼都没咀嚼就吞咽了下去,他低头解下了自己的牛皮腰带,红着眼撕咬下一大块,那让人作呕的皮革味道和难以下咽的囫囵之感都没能阻挡那三个声音唤醒的对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