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苏燕青来接的机,虽然昨晚没说啥,但是很显然苏燕青还是对陆为民调回京里感到很高兴。
丢开中央政策研究室和中联部的职务不说,仅仅是回京就足以让苏燕青满足了。
虽然对丈夫的仕途升迁还是很关注,但是如果能够两者兼顾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么多年,夫妻俩一直处于两地分居状态,最幸福的时候反而是陆为民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时候,一周能回家里住上两晚,几乎成了最让苏燕青回忆的美好时光,现在这种情况又要再回来了,而且窈窕也越来越大,丈夫能留在京里工作,也能给孩子更多的父爱,对孩子的成长大有好处。
感觉到丈夫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多么兴奋或者紧张,苏燕青略感诧异,不过在候机室里她也没有多问。
丈夫留了一张纸条就飞昌州了,让她也有点儿意外,不过想想这么些年丈夫好像很难得这样自我放松一下,所以她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听凭丈夫在外边无拘无束的自我放逐。
上了车,陆为民坐上副驾,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把头靠在椅背靠枕上,把副驾座角度调得更低一些,可以更舒服的仰躺在椅背上。
“你很疲倦?累了?”苏燕青打折转弯灯,绕出停车场,关心的问道。
“也说不上吧,昨天接了那么多电话,晚上我都只能把电话关了,再说气定神闲,遇上这种事情心境肯定还是会受影响的,我还做不到无欲无求那种境地,所以没怎么睡好。”陆为民闭着眼睛轻声道:“另外也还是有些压力,毕竟这个领域是我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干得不好的话,丢自己脸事小,让领导觉得走眼,那才事大了。”
五月的京城也算得上是一年难得的好时光了,气候宜人,阳光明媚,苏燕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丈夫这么低调谦虚,有些好奇,“为民,你就这么没底气?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啥事儿能把你给难倒?”
听见妻子话语里有点儿戏谑调侃的味道,陆为民也微微一笑,没有睁眼,“人贵有自知之明嘛,在省市这个层面,无论把我给搁在哪里哪个位置上,我还真不怵,可这么突兀的把我给搁在中央政策研究室里边去了,你说那里边都是藏龙卧虎,我这去,自己都觉得底气不壮,出乖露丑,这几十岁的人了,好歹也有几分脸面,抹不开啊。”
“至于么?中央政策研究室又怎么了?我倒是觉得你去有很大的优势,尤其是和现在这些在里边的人相比,你的特长和优势恰恰是他们欠缺的,他们有几个是在下边基层呆过的?不错,中央政策研究室是站在国家角度从宏观层面来研究考虑问题,为决策层决策提供支持,可是宏观决策也来自微观,高层决策也是从基层获得大量数据和论据来判断,他们那帮人论理论研究,可能的确不是你能比的,但是谁敢说他们能比你对基层,尤其是市区县这几级了解情况?那些最基层最客观最现实的情况,他们有你了解的透彻么?指定文件,出台政策,光靠这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地了解一下,我觉得不靠谱,所以中央才会需要你这样在基层长期工作的官员。”
苏燕青的振振有辞让陆为民也是啧啧称奇,禁不住睁开眼打量着正在全神贯注开车的妻子,“燕青,行啊,你好像对这事儿是花了心思来琢磨啊,比我还看得透。”
“你是患得患失心理太重,也不想想,中央作出这个决定,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几番研究的,肯定是有哪些方面获得了中央的认可,才会这样安排。你是局中人,有患得患失的心理也很正常,但是只要你沉下心来,抱着一颗平常心去工作,我觉得可能反而有一番造化呢。”苏燕青目光明澈,看了一眼丈夫。
“造化?”陆为民沉吟,“中央政策研究室关乎全局,牵一发而动全身,风大浪大,我觉得我这胳膊腿儿好像还是稚嫩了一点儿,经不起啊。”
“你怕什么?”苏燕青泠声道:“我倒是觉得如果你抱着这种心态,工作中畏手畏脚,只怕才会辜负很多人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