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里边的班子这两年都有着较大的调整,像曲江这种刚刚提拔到领导岗位上,结果就遇上伯乐离开的事情,肯定也是有些惶惶不安,最起码也是有些心情暗淡的,没了伯乐,工作再是努力,成绩再是耀眼,也担心无人看得到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陆为民相信自己只要表现出自身的诚意和魅力,自然会有人尾随附从而来,像曲江这一类干部就是最合适的角色。
陆为民无意要拉什么圈子,结什么派系,在他看来如果刻意去为了某种目的而去做这些事情,只能说明你自身的水准太低了一些,而如果你能够凭借你自身的工作作风和观点思维,凭借你自身的人格魅力和工作能力来赢得大家的信服/尊重乃至拥戴,那么这就算不上什么拉帮结派,也谈不上什么圈子,这不过是在共同工作中结下的战斗情谊,他认为这完全是正常的,也是领导艺术的一种高层次体现。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会有一些小的手腕策略来施展,这不过是“术”上的差别,而非“道”的不同,也就是说大前提是正确的。
“陆书记,怎么说呢?大同小异,感觉虽然说是多种因素造成了这些地区的贫困,老百姓致富无路,基层组织束手无策,基层干部缺乏信心,都是伸长脖子等靠要,我觉得如果说固城算是相对较好的,那么整个昌西州的情况堪忧。”
接触时日不多,但是曲江也多少了解过这位陆书记的风格,不喜虚滑,喜欢直截了当,来昌西州却把书记州长都撵走了,自顾自的按照自己确定的计划进行,基本上不按照县里推荐的路子来,的确有点儿个性,所以他也“投其所好”,就这么直来直去。
“唔。”陆为民略感诧异,没想到这位办公厅的副主任说话也是来得这么直接,半点客套话都没有,直奔主题,而且如此不客气,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但是却很满意,“是啊,固城在全州里边基础条件好一些,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的组织建设和作风建设就干得比其他县份好了,矮子里边充高个儿,有时候反而会让他们妄自尊大,你说的那些,我也看到了,的确心情不太好,忙于表面,流于形式,说起来头头是道,但是能落到实处的有多少,能见到实效的有哪些?我都不忍心戳穿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忽悠我们,自己脸红不脸红。”
“陆书记,这可能也是多年痼疾,这种思维的,意识上的,作风上的惯性定势,已经有些固化了,要改变,难度很大。”感觉到陆为民话语中的赞许,曲江精神也是一振,只有两个人,他也无所顾忌,能抖落出来的都抖落出来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作风上的问题,缺乏精气神,感觉他们骨子里的萎靡,尤其是今天下午我们跑这个谢家镇,照说地处城郊,也距离高速公路出站口不远,应该是完全有条件因地制宜地发展一些城郊产业的,商贸也好,蔬菜种植也好,但是感觉党委政府缺乏一个系统的规划,或者说心思就没有在这上边,……”
“嗯,说得好啊,曲江,你说的这个心思没在这上边,说到了实质核心。”陆为民吁了一口气,“这个心思怎么来理解?我的理解,没有用心,缺乏信心,更失去了决心,也就是说,他们脑子里就没有想到过怎么能够把自身的工作更上一层楼,得过且过,觉得在全县里边算不错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却没有想过你自身条件摆在那里,怎么就没有去和其他县市比一比,和其他地市条件相若的乡镇去比一比,斗志萎靡,精神薄弱,班子就像患了软骨病,这种作风,这种心态,不仅仅是谢家镇,在龙坞镇,在太子乡,都或多或少存在,我不知道固城县委的主要领导们感受到没有,但我的感觉,他们似乎还自我感觉良好,这尤为让我心惊,就这种心态情绪,你怎么能振奋精神,怎么能奋勇当先,我觉得这是问题最大所在。”
曲江听得出陆为民话语中的一些情绪,不过他却没有发言权,只能就事论事,“陆书记,我的理解,可能这也正是落后地区之所以落后的主因,客观条件的不足固然占很大因素,但是真正拖累这些地方难以改变的,我觉得还是人心的问题,尤其是我们的干部官员,其中又特别是领导干部的心态心境心思问题,心态扭曲沦丧,甚至盼望着贫困县能多捞点儿帮扶资金,心境懒散,怠倦,怕苦畏难,缺乏斗志,心思放在其他上边,自顾着自己的乌纱帽或者腰包去了,或者这些因素都不算特别明显,放在其他普通市县上,也就是庸庸碌碌一点儿罢了,但是你要搁在这贫困县,那就真的是耽误了一个地方的发展了。”
“老曲,点评得好啊,一阵见血,关键还是人心,人心散了,乱了,堕落了,那就没治了,不换思想就换人,这句话很多人总觉得是在吓唬人,我这工作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啥把我撸了?我又没没犯啥大错误,凭啥?怠政惰政,混日子,得过且过,根本就没有把老百姓最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放在心上,成天就琢磨着自个儿的小心思,哪里又有更好的位置空缺了,哪里去跑两趟,没准儿就能挪上一挪了,心思都放在这上边去了,怎么可能有改变?”陆为民语气里也充满了沉郁,仅仅是一个固城的情况就让他有些心情低落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