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记,你之前也来我们西梁调研了,西梁南部三县是贫困县,你也提出了三县脱贫的一些意见,我承认,农业精细化和现代农业对于像西梁、昌西这样一些生态环境脆弱、基础设施落后、产业基础空白的山区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或者说是部分农户脱贫致富的好选择,但是我认为这只能说是部分条件适合的农户可以在短期内受益,更多的农户因为他们自身素质因素和条件限制,未必能如我们所愿的那样能实现脱贫,这是一方面;另外,脱贫是一项工作,但是这只是我们党委政府工作的一项,一部分,对于当前的西梁市委市府来说,更大的挑战是怎么来振兴当前西梁经济,说实话,可能也让陆书记你有些失望,我迄今没有想到更好的策略,而我能想到的一些常规性的对策,我也不认为能够解决当前的困境。”
吕腾相当坦率的话语让陆为民脸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对方应该是目前陆为民接触到的最先看出当前经济局面不景气甚至有些难以逆转的人,包括黄文旭也好,胡敬东也好,秦宝华也好,都还没有意识到当前国内经济不景气局面的严峻性和复杂性,而吕腾居然觉察到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陆为民表情神色的变化,吕腾进一步解释道:“陆书记,我这不是危言耸听,但这也只是我个人的一种感觉,西梁的产业结构较为特殊,你也知道,采矿业和矿机制造业是支柱产业,尤其是采矿业,铜矿、钨矿以及磷矿开采基本上占到了我们西梁全市工业产值的百分之七十,加上矿机制造业,那么这两项产业及其相关产业占到全市工业总产值的九成以上,对西梁的产业结构调整,市委市政府也早就在做,但是效果不佳,原因很多,原来是因为矿业效益好,市委市府动力不足,压力不大,现在是真的找不到更好的路径。”
“吕腾,那你觉得这像不像我们昌江乃至中国的现状困境呢?”陆为民思考了一下才问道。
“昌江,全国?”吕腾沉吟了一下,“呃,这一点我倒是还没有想过,我说了西梁的情况较为特殊,产业结构单一,而且恰恰又是属于传统产业中的基础产业,经济下行,受到打击的首先就是采矿业这样的资源性产业,我不认为国家推出的这种短期强刺激政策效果能够持久,实际上,去年推出,到今年效果下降幅度很大,而且副作用不小,经济界也一直在争论。咱们昌江处于一个从农业大省向新兴工业大省转变的阶段,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传统产业居于主导地位,而且我们今年来承接东部产业转移,也更多的是承接了一些低端制造业,或者说是夕阳产业,这些低端产业转移到我们这边,无外乎也就是我们这边劳动力资源相对低廉,能源相对充裕或者价格更优惠,还有也就是我们这边环保体系不够完善,监督不够严格,使得它们环保成本更低,但这些低端产业就能够支撑起我们昌江的发展,或者说就代表了我们昌江的发展方向?”
陆为民笑了起来,“吕腾,你口口声声说没想过,其实这番话里还不就是表达了这个意思,昌江在全国的情况就像是西梁在昌江的格局?都是属于资源型或者低端产业为代表?”
“陆书记,你这是在给我扣帽子了,我只是表达了我的一些担忧,西梁产业结构肯定有问题,昌江也有,但是昌江情况要更好,好歹宋州、昌州和丰州这些地方的发展也还是有一些亮色的,但从总体来看,昌江还是不尽人意,而且也还是没有找到解决问题路径,这是我的一家之言。”吕腾嘴巴敞亮,“当然,这不是该我操心的事儿,那是你们的事儿。”
陆为民没有被吕腾的话给逗笑,说实话,吕腾的担心他也早就有,虽然年前他的调研主要是围绕着扶贫工作和党建工作在进行,但是昌江社会经济发展不太顺也一样牵动人心。
经济下行必然带来很多负面效应,就业,财政收入,普通民众的收入提升,这些都是非常具体的问题,吕腾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要说轮到陆为民头上,也一样,他分管党务,外带脱贫工作,其他工作可以关注,但是却不是他的责任义务,只是这能丢得开么?
不只是西梁,也不仅仅是宜山、曲阳,昌江全省多个地市的经济结构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问题,甚至也包括占据半壁江山的宋州,怎么来调整产业结构,扶持新兴产业,这已经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可以说必须要在今年就要全面推动,否则真要再往后拖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糕,尤其是在昌江这种传统产业占据主导地位的内陆省份。
陆为民也设身处地以尹国钊和杜崇山的角度来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和吕腾一样,他也没有找到太好的法子。
要说一句客套的话,那也就是只能根据各地市具体情况,因地制宜地有针对性来进行调整,但具体怎么做,还得要看情况。
有时候陆为民自己也在觉得自己有点儿忧国忧民了,但转念一想,前世今生一场,难道说做点儿忧国忧民的事情,就这么白在这世上又走一遭?钱赚的再多,生活再丰富多彩,那又有多大意义?越是有挑战性的工作,才越有意义,自己现在要追求不也就是这一层面的挑战么?
只是前世中自己也就只是一个区长的角色,到今生,虽然借助前世的记忆做到了很多自己前世中无法企及的事情,但是再要往前走,就真的有点儿难了,也许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现在的身份以及所处地位带来的权力可以让自己更好的实施自己的一些想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