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由李坛指挥的北伐之战,汉军的规模并不会比以前多,甚至可以说相对起以前的兵力已经算是很少。
征北幕府建制下只会有六个军,其余不管是郡县兵还是仆从军虽然都会参与,可是郡县兵和仆从军仅是保障部队的一种,后两者的指挥权是在中枢,而不在征北幕府。
骞建同带着羽林军和第三骑兵军、第四骑兵军经九泽北上,他们已经越过平陶进入广袤的草原地带,处于文水中游附近。那个地方刚好是在晋阳和中阳的中间,想要向哪个目标发起进攻耗费时间都差不多,再则是有利于拦截可能逃跑的石宣本部。
李坛将第一骑兵军、和第三步兵军、第五步兵军调动到了箕城,已经开始对阳邑展开攻势。中阳方向留下第二骑兵军,李坛让他们以汾水为屏障,只要防止苻洪所部越过汾水南下即可。
虽说是阳邑战事再次开启,但是冰天雪地真的不好进行交战。
第一骑兵军是突到阳邑北侧,他们是以切断阳邑与晋阳的互相依靠为作战目标,已经多次拦截到从晋阳要到阳邑的石羯赵军,取得一定战果后,晋阳似乎是为了避免损失不再向阳邑增援。
第三和第五步兵军,他们连同从后方调来上来的郡县兵一同将阳邑围了个水泄不通。开始之初仅仅是进行几次小规模的冲锋试探,探清楚阳邑城防有多少守城器械或是手段之后,不再派遣士兵尝试攻上城墙,是摆下密密麻麻的抛石车和弩车、床弩进行远程打击。
晴朗的天气之下,阳光却是并不晒人,令人牙酸的声音随着士卒操作器械频繁发出,各种口令有批次地被吼和喊,每每一声“放”的指令就是一样东西被器械之力弄到阳邑这座城池。
“继续轰,城墙已经出现龟裂,撑不了多久了!”司宏壮也是闲的,部队不冲城,只是以远程攻击器械没完没了地轰,就讨了个指挥抛石车的临时职位:“尽量打准一些,哪一台率先轰塌城墙,记首功!”
汉军的抛石车有两种,一种是系统出产,另一种是军队的工匠自行打造,不过在款式上其实都差不多,有点区别的就是工匠打造的抛石车弄了绞盘,而系统出产的抛石车没有。
司宏壮还是第一次足够距离地靠近抛石车,他现在就在奇怪一点,怎么都想不明白禁卫军操作的抛石车没有绞盘,可为什么发射速度与有安装绞盘的差不多?
阳邑四面被围,每一面都有远程攻击器械在打击,前几天阳邑守军还会打开城门涌出士兵似乎破坏汉军的器械,但他们面对的是严阵以待的汉军箭阵,几次反复冲锋都是倒在汉军器械百步之外,阳邑守军认清现实不再做无畏的伤亡。
阳邑的城墙看去其实有些怪,下面的两丈左右看去又灰又脏,往上的半丈左右看去则是比较新,显然是被紧急加高过。
此时此刻的阳邑城墙,城墙的女墙和箭垛被砸得不成样子,下面满满都是各种形状不规则的石块,墙面上则是插满了一看就是床弩发射的弩箭。
阳邑守军面对汉军没完没了的远程攻击,城墙上根本就不敢摆下太多的人,仅仅是安排一些瞭望手躲在女墙后面警戒,要是运气不好是会连人带女墙被石块砸中,那肯定是必死无疑没跑了。
城墙上面不敢摆下部队,可是阳邑城守又怕汉军直接登城,只要将部队安排在城墙后背,结果是挤成一团的守军看着不断越过城墙砸在城内的石块和弩箭阵阵发抖,被吓得直接尿了的守军并不在少数。
城池之内,靠近城墙五十步以内满是城外汉军射进来的各种宫城武器,成片成片的建筑物亦是被砸毁砸坏成为废墟。
城外没有停止过发射石块和床弩,有时候汉军兴致来了还会用强弩来几波覆盖,可以说靠近城墙五十步以内随时可能被石块砸成肉泥,或是被床弩射得钉在地上。谁都不知道汉军的强弩部队什么时候会发射,所以五十步以外也不是那么安全,安全距离是远离城墙至少一百七十步往后。
“太嚣张了啊……”徐光的火气已经在过去的几天被砸到没了:“太子那边可有传来?”
杜广愁眉不展地应:“路线被汉军切断,两天没有收到晋阳的消息了。”
别看是有徐姓和杜姓,其实作为阳邑正副城守的两人,徐光是正牌的羯族人,杜广是羌族人。他们在石勒那一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到了石虎当政的时候消沉过一段时期,投靠了石宣才算是有所振奋,只不过是一直不上不下,现在更倒霉的是成了阳邑的正副城守。
“两天了啊……”徐光有着非常不好的感觉,也没有隐瞒:“我们恐怕是会被放弃。”
“太子下令堵死除北面之外城门的时候,某就已经发觉。”杜广苦笑着说:“不说,那是因为咱们的确不像汉人善于守城。”
汉人擅长守城吗?西汉与东汉,也就是西汉初期才是守势,西汉中期、后期和东汉对外一直是攻势,战争是以攻代守居多。到了刘彦建立的汉国,不管是微末时期还是崛起之后,好像也没有正儿八经在中原打过什么守城之战,一直是采取攻势,就仅是在辽东半岛那边依托“辽东长城”在与慕容燕国开战的前期打防御战。
胡人对中原王朝善于守城是一种假说,其实是根据春秋战国的印象作为依据,后面各族的胡人轻而易举就在中原击败了西晋王朝,石羯赵国继续南下攻打东晋小朝廷克城其实非常频繁,东晋小朝廷是利用水网来抵御石羯赵军的入侵。
汉人善于守城,那是南北朝之后的事情了,再则哪怕是隋唐其实也是以攻代守居多,真正被动挨打是从北宋开始。而北宋和南宋之所以守,是太缺马难以与胡人在旷野交锋,不是两宋愿意一直守。
所以咯,以公元四四七年的如今,来讲汉人善守不善攻,那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汉人善于守城,也擅长攻城。”杜广做出侧耳倾听的姿势,其实城主府是在城中心,听不到石头被砸落的动静,理所当然也听不到床弩或是劲弩发射的声音,他却是说:“听听,每时每刻响起的重物落地声,士卒的哀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