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将尽,天边的第一线光亮就要从海平面升起,整个城市就要在冬日暖阳中苏醒。
光明重回大地,所有人即将开始一天的生活,而在傅渊颐的眼中依旧是熟悉的黑暗。
“你最近真是对我越来越粗鲁了。”临邛飘在她脑袋顶上,十分不满地抱怨。
傅渊颐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的盲文书从头到尾就没见她翻动一页。一直以来,她眼睛虽不能视物,却透着能洞察一切的神彩。可此时此刻,傅渊颐就像一具没有魂魄的空壳,干坐在这里。
临邛看她这幅样子也是着急:“我说你……为什么就不跟她说明白呢!”
“说明白什么?”
“说你和卢漫……”临邛喊一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的确接了卢漫的案子,暗中调查她,游小姐没怪错我。”
“可你根本没有害她的心思不是吗?”
“不,我的确趁着她昏迷时在她身上寻找过我的光属星,可惜没找到。你猜如果那个时候我就找到了光属星,会不会将它直接取走?被取走之后的游炘念会变成什么样?”傅渊颐说,“一开始我接近她就是别有目的。我要怎么说?说我就算不是为了卢漫的委托,也是为了要拿回我的眼睛?我不想编什么谎言去骗她。”
临邛翻着白眼叹气:“慌不慌言有那么重要吗?最重要的不就是两个人能在一起?还剩几个月的时间了尽闹这种别扭。算了……和你说你也不会听我的。那现在要怎么做?难道要任由游炘念继续作恶下去吗?”
“我没法亲手收她,我做不到。”
“渊颐,你傻啊,如果你不动手,一定会有别人动手r也好,冥警也好,甚至是冥君!你愿意这样吗?”
临邛的话不无道理,傅渊颐暗地里渡给她的那一丝法力也抑制不了多久。一旦她真的开始复仇,怨气绝对会压倒性地将她的法力吞噬。到时候游炘念就会真的变成只知道复仇,没有丝毫人性的恶鬼。
真的要动手吗?
楼下的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走到二楼听下面动静。
林泽皛开门,见是流亭。
“流亭呀,听说你之前受了重伤,好点了吗!”林泽皛很热情地问候,换来的却是流亭的冷眼:
“傅渊颐呢?”
“她在楼上,你进来吧,我这就去叫她!”
“不了。”手脚已经完全被接好的流亭手里拿着一卷字画,说,“你让她下来,我交了东西就走。”
“这么急着走哦?也不坐会儿聊聊天……大宝贝儿!大……哎,你在呢?流亭找你。”
傅渊颐坐直梯下来,走到门口,流亭将东西交给她:“我姐姐给你的。”说完便走了。
傅渊颐握着字画,林泽皛在身后念叨:“哎哟这姑娘真够冷的。”
傅渊颐拿了字画回到书房,将其摊开,问临邛:“上面写着什么?”
临邛看了眼道:“四个字,‘浮鸠之灾’。你说你这发小按的什么心,明知道你看不见还给你送字画……”说到一半临邛恍然大悟,“原来是来讽刺你的,明摆着的灾难就在眼前,你还假装不见。”
柳坤仪曾经提醒过傅渊颐,这游炘念就是她命中之灾,号为浮鸠。
浮鸠鸟是妖界的一族奇鸟,它们毛羽极美,声音洪亮,法力高强,化作人形之后可阴可阳,妖娆迷人,床上功夫更是登峰造极,最是妖界各大名门望族争抢着双修的烫手对象。可谁也没想到浮鸠鸟看似美貌无双,却非常致命。它们交合之穴藏有剧毒,谁与它们双修,它们便会取了对方的妖力化为己用,而中毒者七日之内便会死于非命,化成一滩浓水。
即便浮鸠鸟恶名在外,依旧有很多妖类垂涎它们的美色和□□的镜花水月,前赴后继不畏死亡。而浮鸠一族让人又爱又恨之名就此传开。
所谓浮鸠之灾,便是傅渊颐有性命危险,而那只美丽又有毒的浮鸠鸟正扑朔着翅膀,等待着傅渊颐的到来。
傅渊颐抬手一卷,将那四个大字卷了起来。
临邛道:“你这是真的要视若无睹吗?”
“视若无睹?”傅渊颐靠近临邛,双指并拢点在左眼的眼角上,居然笑得很迷人,
“你忘了么,我一直都瞎。”
……
即便游任雪和游然冬联手给卢漫一个下马威,卢漫却保持着一贯的镇定,完全没被他们打乱阵脚。她硬生生地插手三门国际的项目,以董事会的名义让游然冬做他副手,一切听她指挥。对于董事会,卢漫重申,她并不是不信任游家的儿子,只是这项目关系重大,她怕游然冬年轻,会再做错事给集团带来损失,同时也会对游然冬自己的自信造成打击。
“所以我会尽全力监督、帮助弟弟,不让大家担心和失望。”
游任雪没话说了。
她按照王芳的布局狠狠打了一张亲情牌出去,收获颇丰。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得意,卢漫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声“弟弟”好不讽刺。
本来她们游家就是兵行险招,先斩后奏地收购三门国际,董事会虽然都没说什么,可心里也觉得悬,甚至有种被卖了的不爽感。
卢漫突然回手一击,这一步让心有不爽的各位长辈立即站到她那边,几乎没人说一个“不”字,纷纷表示支持。
“然冬毕竟年轻啊,有卢漫看着肯定是件好事。”
游然冬脸都要气歪了,跑来找游任雪哭:“怎么能这样啊!卢漫也太烦了,这阴魂不散的要到什么时候……哎哎,你说咱们该怎么反击啊?”
游任雪背对着他没说话。
“哎?游任雪,你怎么不吭声?哎?哎哎哎?”
游任雪走了,没搭理他。
游然冬双手插腰,在原地“啧”了好半天。
卢漫又一次全局掌控集团,但她脸上依旧没有笑容。
从会议室里出来,一路都在和秘书低低细语。秘书手里抱着文件夹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卢漫的步伐。
“就这样。”卢漫说完便上车了,秘书庆幸自己带了录音笔,将卢漫的话全都录了下来,不然她还真记不住卢漫那不带标点符号的暴风骤雨。
卢漫开车慢慢往地面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此时她多少有些疲惫。
今天是蒋铮青的生日。
开会之前蒋铮青就给她打了电话,她在忙没接到,随后蒋铮青又发了微信过来,说晚上七点,在家等她,一起过生日。
开完会出来都已经七点四十了,卢漫才看到这条微信。
“抱歉,我刚开完会,这就过去。”卢漫发了语音。
蒋铮青没回复,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前面有好几辆车排队出车库,行动迟缓。卢漫将车停下,沉静了一会儿,看了眼悬挂在后视镜上申夫人送的辟邪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