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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城门打开,对苦战一场的京营官兵来说,意味着就此逃出生天。
想到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所有人进到榆林城里第一件事便是瘫软在地,然后一阵欢呼,庆幸自己还活着。
此时沈溪,并未跟玉娘同骑一匹马上,他站在马车车厢前面的木板上,手扶着车厢顶部,好似一个屹立于战车上,率部自战场凯旋的将军一般进城,城里边军将士见到他,都觉得这少年郎好生威武不凡。
车队恢复前行,没过瓮城,城里已派出车驾出来迎接。
沈溪从马车上跳下来,迎面见到一个被人群簇拥着的大将走了过来,当头喝问:“我等奉皇差前来送炮,为何不开城门”
一句话,就让那大将身后的官兵剑拔弩张,有沉不住气的甚至拔出腰刀怒容相向。那军将四十多岁,脸膛方正,闻言脸皮一红,略显惭愧,尴尬地笑了笑,拱手问道:“阁下是”
沈溪怒气冲冲:“吾乃钦命使节,你是谁”
“大胆。”旁边有人喝道,“敢对公爷如此无礼”
沈溪正在气头上,说话不注意分寸,但听到“公爷”,他马上想到,如今镇守延绥的是保国公朱晖。
这朱晖,乃是袭封的公侯,其祖父和父亲均战功赫赫,尤其是其父朱永,前后八次获佩将军印,身经百战,总管十二团营兼掌都督府事,弘治五年朱永去世后,朱晖嗣保国公位,但其能力跟祖父和父亲明显不在一个等量级上。
这个朱晖,是明史中有名的“窝囊废”。
弘治十四年,朱晖接替平江伯陈锐迎击鞑靼火筛进犯大同、延绥的兵马,但大军自出发伊始便一路缓行,等到达大同时鞑靼人已经掠夺而去。
朱晖不慌不忙,继续率领军队向延绥镇进发,抵达榆林卫后率部向河套地区进攻,但当时鞑靼人已经撤军,只获马驼牛羊千五百以归。
其后鞑靼军进入固原,转而掠夺平凉、庆阳,关中大震。两镇将婴城不敢战,朱晖亦畏怯不急赴。大军赶至时,只斩十二人,追回所掠生口四千。此役非胜,而大军迂回无纪律,扰民伤财甚多,斩获甚微。
廷臣御史交相弹劾,弘治皇帝不予追问。
当时上报有捣巢有功将士万余人,兵部尚书马文升、大学士刘健持书不予。而弘治皇帝仍然给予此前朱晖请赏的两百余人,并遣中官赍羊酒迎劳。
言官纷纷弹劾,但弘治皇帝终不听,仍然命朱晖总督团营,领三千营、右军都督府。
历史随着沈溪的出现发生变化,朱晖虽然到延绥镇领兵,但具体负责出兵事宜的却变成了刘大夏,显然在办事能力上,刘大夏更让弘治皇帝信任,朱晖奉命留守榆林卫,不想差点儿让沈溪把小命丢了。
朱晖虽然是个胆小怕事且喜欢贪功之人,但长久跟在父亲身边,知道礼贤下士,并没有摆国公爷的架子,对手下人摆摆手,然后向沈溪抱了抱拳,致歉道:
“小英雄于城外杀敌无数,又是陛下钦命使节,受了委屈发几句脾气也是应该的。不知小英雄姓甚名谁”
在场的宋书等人,都没想到堂堂公爵居然会对沈溪这么客气。
这也难怪朱晖好脾气,因为沈溪刚才在城外,率部用火炮剿灭的鞑靼人数量,已经超过历年三边斩杀所有鞑子的数量,而且远超数倍。
这也是鞑靼人为何要撤退的原因
鬼才知道为什么今天大明军队就跟疯了一样,以前我们冲到面前他们都是束手待毙,现在倒好,居然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再不走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沈溪见连堂堂国公都对自己说软话,心头那股火气顿时消了,当下拱了拱手道:“我乃詹事府右谕德沈溪。”
朱晖想了想,问道:“沈溪这个”
旁边赶紧有人凑上前告诉朱晖,朱晖这才惊讶地说:“原来是状元公,失敬失敬,这边疆大计,正需要沈状元这样的英才”
沈溪听了这话不由皱眉,这他娘的是大明国公
听起来更像是那些溜须拍马的无能之辈
京营人马进了城,这次取得北关近年来对蒙元军队的最大一场胜利,但京营官兵折损得极为严重,最后统计了下,连同兵部派来的四百多人,到现在只剩二百出头。但大多数都是因为中途溃逃而死,真正跟着上山的人只有几十个死伤,而如今尚有逃兵在外,根本就不知道这场战斗以大明一方获胜而告终。
“公爷,请您上车驾。”榆林卫部将过来向朱晖献殷勤。
“不敢不敢,还是请沈状元上车。”朱晖亲自过来搀扶沈溪。
沈溪咳嗽一声,赶紧回了一礼,恭敬地说:“保国公客气了,我自己有马车。”
说完,沈溪转过身爬上自己马车,结果马车没走出几步,车辕断裂,沈溪直接从马车上滚了下来之前的战事,完全是在仓皇逃命的状态下进行,马车经过了严峻的考验,能坚持到这会儿已经很不错了。
沈溪从地上爬起来,朱晖亲自上前扶他起来,这次沈溪终于没再推辞,跟着朱晖一起上了那宽大华丽的马车。而此时跟着沈溪打了一场大胜仗的宋书,已经趾高气扬地指挥边军做事:“看到火炮的威力了吧还不快快架上城头有了它,今后榆林城就固若金汤了。”
朱晖对沈溪道:“沈状元,你看能否这样,鞑靼人如今都在东边和北边,可否把火炮架到那两边城头”
沈溪心想,果然是拳头硬才有话语权
我这才跟鞑靼人打了一场胜仗,连堂堂保国公都要跟我商量,我一个从五品的小官,见到他没给他行礼问安就是好的,犯得着事事问我
“就按照保国公说的做吧。”
沈溪说完钻进车厢,还没坐稳,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拉开帘子,摆摆手,示意张老五过来,此时张老五脸上犹自布满血迹,沈溪简单吩咐两句,张老五马上应声去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