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末,沈溪已将城外驻扎的兵马悉数调进城内,第一时间将城内各处防务接管。如此一来,就算军中哗变,城门也在沈溪麾下官兵控制中,城外匪寇别想踏进城池一步。
“大人,突然接管城防,城中守军多有怨怼,南北两道城门均有冲突,有人说大人将蒋知县杀了,军中流言四起……”
随着城内各处消息传来,沈溪心头带着几分谨慎,现在要保证的是城中的安稳,杜绝哗变产生。
而要令军心安稳,沈溪觉得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给城中守军将士发钱。
沈溪道:“传令下去,明日午时城中所有官兵,每人发四百文伙食补助费,二百文车马补助费,本官会亲自主持犒赏事宜,城中原本守军官兵也在此列。”
荆越吃惊地问道:“督抚大人,这不对啊,仗还没开打怎么就先发犒赏,似乎不合规矩啊?”
“先发犒赏并非无先例可循,军中上下一视同仁,如果六百文钱带在身上不便,可以折换为六钱碎银,或者同等价值的米粮和绢布。”沈溪道。
这下连荆越也在眨巴眼。
对于副千户来说,六钱银子不多,可按照以往规矩,士兵手里的钱长官克扣一成,那每个人他都能克扣六十文,合起来非常可观,但他瞧了沈溪一眼,知道沈溪绝不会给他上下其手的机会,既然是补助并非饷银,那他能领到的也就跟普通士兵一样。
六百文钱,对普通士兵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对荆越这样从五品的副千户来说就少了些诱惑力。
等沈溪指派亲卫去传达命令,荆越道:“大人,能否给加点儿?您看弟兄们都想多拿点儿犒赏回去,养家糊口……”
沈溪眯着眼打量荆越:“老荆,做人要知足,这六钱银子并非本官必须要发的,为的是稳定城中军心民心。将士既然想以犒赏养家过上好日子,那就在战场上见真章,多杀敌,犒赏自然就会到手。”
荆越有些羞惭地说道:“沈大人,末将并非不识好歹,只是身在其位,不得不替军中将士说句话罢了。”
这话说得漂亮,但不过是老兵油子的心态,就算荆越看起来满脸正气,还依然被这个时代浊气浸染,贪小便宜怕死……等等。
如今三军上下,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建功立业的目标,才临时拼凑在一起,现在看来是上下齐心,真遇到事,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
……
是夜沈溪麾下完成城中南北两道城门以及城墙各段的换防,黎明时分,城中已是一片流言蜚语。
很多人都在传,说刚来的督抚已将蒋知县杀死,这是督抚想邀功,准备在城中肃清反对力量,有的说是督抚跟匪寇秘密定下约定,杀一些无足轻重的贼人请功,最后会放过那些大贼……
谣言有鼻子有眼,但沈溪并未第一时间对谣言作出解释。谣言止于智者,沈溪准备直接带蒋舜和程风惟到南北城门走一趟,谣言自然就会平息。
而在此之前,他从熙儿和派出去的斥候那里得知,蒋舜昨夜并无明显动作,似乎蒋舜在大军抵达澄海之前就已将隐患清除,如此也就是说,就算明知道蒋舜有问题,现在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来指证他。
大半宿未睡,直到寅时开始,沈溪才补了三个时辰的觉。
翌日出城剿匪,沈溪心中已有定策,要把蒋舜带上,留程风惟这个县丞守城,这也是防止他带兵出城后被蒋舜从背后捅一刀。
中午犒赏,每人六钱银子,沈溪亲率兵马有三千人,加上城中守军,合起来有四千五百之数,那就需要两千七百两银子,这对沈溪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为了稳定人心,除了沈溪亲自露面,蒋舜也会与他同去。
到午时,沈溪和蒋舜同时出现在澄海县北门前,城中一千多守军终于可以放下心结,把六钱银子领到手。
接下来守军将化整为零,一部分分配进入卫所官军中,充当斥候和向导,其余则集中在东西两侧城墙下方的空坝,进行军事训练,一旦匪寇攻城,将作为预备队拉上去。总而言之,就是不让其碰具体的城防,以免出现意外。
蒋舜陪沈溪绕城一圈,最后带着几分不满,抗议道:“沈大人,您应该看到了,下官可是非常配合你工作的,您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哪!”
沈溪笑道:“本官有冤枉好人吗?”
由始至终,沈溪都没有说是蒋舜与匪寇勾连,现在他却自己主动提出来,其实是扇自己耳光。正是因为担心泄露,才会随时把事情挂在嘴上,找到机会就未自己开脱。可关键从他去送礼,就被沈溪归为重点怀疑对象,现在再辩解也是无济于事。
犒赏分发下去,不但基层官兵欢欣鼓舞,县丞程风惟也很高兴。程风惟提着装满六百文钱的布袋,手里掂了掂,眉飞色舞地说道:“这位什么督抚,我老程先谢过了,不过你可不能对我们蒋知县有何不敬,否则我依然不会放过你!”
“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