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对沈溪的偏见,并非一朝一夕形成。
在李东阳眼里,沈溪这几年在朝中的崛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老友谢迁对沈溪的包庇纵容,使得他对沈溪缺少基本的包容,跟其一向喜欢提拔年轻后辈的作风相违背。
事实上沈溪并不需要谢迁的提携,毕竟沈溪这些年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奠定在朝中的地位,走南闯北经历不少事情,立下诸多功劳,只是世人都对沈溪有一种偏见,也是一个时代的局限,或者说是一种思维定性。
年轻人一定经验不足,不能堪当大用,必然会做错事、惹麻烦!
当萧敬去向弘治皇帝奏报时,刚到文渊阁办公的谢迁听说此事,急忙去找李东阳理论,李东阳尚且出宫门就被谢迁给堵住了。
谢迁对李东阳一向态度恭谨,主要是因为李东阳在内阁排位比他高,李东阳是次辅,而谢迁则排列第三,但二人私交一向不错,这次老友没有跟他商议,直接否定沈溪的奏报,认为沈溪虚张声势,这对谢迁来说是难以容忍。
李东阳面对谢迁的质问,冷漠以对:“于乔,你总说沈溪如何好,如何能干,可在此番出征之事上,他做的……不尽如人意,你居然还如此偏帮他?他应是不知北寇主力如今出现在宁夏镇,居然上报北寇中军在宣府,然宣府等地却素来奏报太平无事,这说明什么?”
“若他虚报军情的事情捅到陛下那里,陛下可不会跟我一样,只是简单将他的奏本压下来,而是会直接治他的罪。现在我是在帮他,不是害他,于乔你该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谢迁怒道:“什么良苦用心,你是看沈溪小儿岁数比你年轻,成就比你大,心中气不过,所以才会多番与他为难!”
虽然是老友,但有些话谢迁不会回避,就好似关于“神童”的争论。
以前提及“神童”,朝野上下说的无不是李东阳和程敏政,现在再提“神童”,别人首先想到的都是沈溪,因为就算被称为神童的李东阳,也未达到十二岁即中解元、十三岁中状元的地步,更没有可能在十六七岁就成为封疆大吏。
李东阳一脸不屑:“随于乔你如何说,忙碌一夜此时我非常疲累,就不与你多言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觉。于乔,我这边劝你一句,若你将沈溪奏报上呈,对你有害无利,自己好好掂量吧!”
说完,李东阳头也不回出了大明门,谢迁则立在原地生气。
虽然谢迁恼恨李东阳将沈溪奏本给压下,处于私交,他会站在沈溪一边,但涉及公事,他也对沈溪也那么一点偏见,认为沈溪太过年轻,坦途走久了终归会出错,不会永远一帆风顺下去,所以这会儿谢迁也不敢贸然把李东阳和萧敬联手压下来的奏本,呈递到弘治皇帝面前。
“我若呈递奏本,陛下铁定跟那些人一样,不相信鞑靼主力出现在宣府,援兵依然派不出去,对沈溪小儿无利,反倒让朝廷对沈溪小儿失去信任。不如就这么着,如果真如宾之所言是虚报战事,于沈溪小儿损害不大。但……若沈溪小儿所奏属实,那又当如何?”
谢迁一边想相信沈溪,一边又禁不住提出种种质疑,一边想帮沈溪,一边又想置身事外,心情矛盾而纠结。
谢迁本身就是个老狐狸,在朝中是圆滑世故的代表人物,考虑再三,他终于还是决定暂且不管不问。
谢迁心想:“若沈溪小儿所奏属实,便是你李宾之名誉扫地之时,我去理会这件事作何?别人问我,我还巴不得装作不知呢!”
有了这种想法,谢迁就当事情未发生过,既没有出面帮沈溪,也不会落井下石,但他心中留了个心眼儿,其一便是该怎么帮沈溪避祸,另外就是想方设法助沈溪在边关取得功绩,“凯旋”而归。
……
……
谢迁稳坐钓鱼台,准备什么事情都不管,静观其变,朝中不少人跟谢迁所持观点相似。
其中就包括马文升、张懋、张鹤龄等人。
边关战事无论发展到什么程度,只要鞑靼兵马没杀到居庸关下,京畿就能保持安稳,对于京城的达官显贵来说,生活就没有太大区别,最多是京师戒严会再持续下去,对于权贵出行和享受没有任何阻碍。
建昌侯府内,张延龄夜夜笙歌,哪管边关腥风血雨,他在京城只顾安然享乐,只是把以前享乐的地点从城中外宅挪到家里。
张延龄新得到一个“美人”,这美人儿知情识趣,处处逢迎,令他流连不已,他原本只是想把美人养在外面当作外室,但不久后就改变主意,正式纳为妾侍,接进府中,堂而皇之跟这美人饮酒作乐。
因为对这美人的宠爱,他对家中和外面藏着的女人都不那么感兴趣了,几乎到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