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最崇拜的莫过于汉武帝时期的霍去病,他认为汉朝可以在跟匈奴的对决中获胜,就在于霍去病的武勇,而不是汉武帝能力有多高。他仔细一想,若自己可以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令鞑靼臣服,那历史上称赞的不但有沈溪和王守仁这样的“名臣”,还有他这个圣明天子。
心里怀着这种期冀,朱厚照策马带着沈溪和钱宁、张苑等人到了陆羽茶庄大门外。朱厚照跳下马来,后面的侍卫才跟上,纷纷下马……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路途中有人行刺,其实没有人可以护驾。
钱宁下马急匆匆到了朱厚照跟前,苦着脸道:“陛下骑术不凡,微臣无法追上,但陛下如此在大街上骑马,当小心谨慎才是,如果沿途有什么人对陛下不利,臣恐救援不及。”
此时浓雾散去,太阳露出大圆脸,金色的光辉洒遍大地,让人心里暖洋洋的。朱厚照微微颔首,对钱宁的“忠心”表示赞赏,目光却看向街口的方向,随口说道:“没事,朕有勇有谋,曾亲临战场与鞑子交手,难道会被区区刺客得逞?”
“眼前的陆羽茶庄,便是朕跟沈先生喝茶之所,你们不得再沿用原先的称呼,一律叫朕朱公子。”
“遵旨!”
钱宁俯首领命,沈溪此时才跟其他侍卫到来。
朱厚照对刚下马的沈溪道:“沈先生,现在时候还早,我们一起进茶楼喝杯茶再去军事学堂吧……毕竟王守仁和刘瑾刚走,估计还没到军营,接下来几天应该不会有战事发生,不需要朕做什么吧?”
沈溪一听朱厚照的话,便知道这小子三分钟热度,居然开始打退堂鼓,或许今天只是想去军事学堂晃悠一下,然后立即返回豹房。说是回头会再去,但是否真的履约那又另当别论了。
沈溪觉得必须将朱厚照这种敷衍的态度纠正过来,当即道:“因为是在后方指挥,很多临场应变,必须要比前线更早做出决断,如此才能在最短时间内传到前线,以做到合理调兵遣将,若遭遇敌人再临场调度,而情报一来一回需要三五日,或许会延误战机。”
朱厚照可不是傻子,他理解力很强,被沈溪一提点,立即明白过来,当即皱眉:“要做到提前判断可不那么容易,沈先生能保证每次都料敌先机?”
沈溪摇头:“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若什么都靠京城后方指挥调度不现实,前线将帅必须要有魄力承受战场变化。但这不代表后方不能将前线情况掌控,这有赖于情报的快速传递,以及后方军事首脑对战局变化的预测,关键是陛下一锤定音的能力。”
等沈溪说到朱厚照肩负的责任,让其“一锤定音”时,朱厚照终于回过味来,瞪大了眼睛,信心满满:“先生说得太对了,那我们喝过茶,就去军事学堂探讨一下前线战场可能出现的变化……不过眼前这茶,沈先生不要拒绝。”
说完,他回头看着陆羽茶庄的匾额,道,“钱宁,你带两个人,陪同朕和沈先生进去……张苑,你留在外面,朕不需要你伺候……你这人说话阴阳怪气的,可能让人得悉你的身份……剩下的人躲远一点,朕不希望有人干扰朕跟沈先生品茶!”
张苑听到朱厚照对自己说话腔调的评价,显得很无奈,赶紧退到一边去了。
这跟张苑三十多岁才净身有关,张苑有喉结,说话带有男子的浑厚,却也有女人的婉转,混合起来就变成公鸭嗓,为朱厚照不喜。
朱厚照安排完毕便先一步进门,沈溪跟在后面,最后是钱宁和两名锦衣卫,而其余侍卫则远远避开,只安排一些哨探在周围窥伺,防止意外发生。
朱厚照边走边跟沈溪说:“先生进去后一定要尝尝这里的茶,如果觉得好,朕准备经常带先生来光顾,或者干脆让陆羽茶庄的师傅到军事学堂煮茶,这样朕和先生就可以随时享受香茗……先生意下如何?”
沈溪清楚朱厚照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想:“这小子惦记一个煮茶女,甚至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实在难为他了,不过据说这小子在对待钟夫人及其家人还算温和,看来这小子尚有挽救的可能。”
在沈溪看来,朱厚照对女人都采取一种“予取予求”的态度,蛮不讲理,这在其登基初期做的几次荒唐事便可以体现出来。
但唯独对钟夫人,朱厚照使用的是“温水煮青蛙”的方略,让沈溪认为,或可积极引导,让朱厚照回归正途。
……
……
陆羽茶庄虽然开着门,但进到厅堂里面后,却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个出来招待客人的小厮都不见。
朱厚照热情地向沈溪介绍这里的特色服务,随即发现陆羽茶庄没人接待,当即大声吆喝:“有人吗?本公子今日前来饮茶了。”
从里面走出一人,却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老者打量朱厚照,问道:“这位公子,小店上午不开张。”
朱厚照恼火地喝斥:“管你开不开张?让你们掌柜的出来招待,本公子过来饮茶,跟你们掌柜的有些交情,她不会连老朋友都不招待吧?”
那老者迷惑地道:“这小店,鄙人便是掌柜,好像并不认识公子。”
“啊!?”
朱厚照走过去,差点就要抓住那老掌柜的衣领,紧张地问道,“钟夫人呢?我是说……以前这家茶庄的老板,现在去了何处?”
因为有一年时间未曾光顾,朱厚照根本不知陆羽茶庄发生了什么变故,他这一年吃喝玩乐,有刘瑾、张苑、钱宁、张延龄等争相给他敬献女人,一年中身边美女压根儿就没断过,乐不思蜀之下,早就忘记提醒一下身边人照看一下钟夫人。
未曾想,钟夫人一家为了躲避他这个瘟神,干脆将店铺盘出去,举家迁离。
老掌柜道:“原来的老板去了何处,不关鄙人的事情,鄙人未曾留意过,这位公子要找寻什么钟家人,还是另请高明吧。另外,小店要过了正午才开业,煮茶师傅要等午时末才来,若公子愿意等的话,请楼上入坐,有瓜子点心奉上,还有普通茶水招待!”
朱厚照心里那叫一个憋屈,简直有杀人的冲动,当下喝斥一声:“钱宁!”
钱宁感觉自己可能要大祸临头,赶紧一脸恭谨地来到朱厚照面前,行礼道:“公子请吩咐。”
朱厚照怒视钱宁,喝问:“本公子让你照看好钟家人,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别又有权贵惦记钟家产业,还有钟夫人的美貌,对钟家人下手吧……否则的话,他们为何要躲避呢?”
钱宁心想,您老人家可真会撇清关系。
不是您惦记钟夫人的美貌,钟家人至于躲吗?
钱宁心里这么想,但话却不能这么说,只是道:“公子说得是,小人这就想办法调查,一定把钟家人找出来。”
说完,钱宁看了沈溪一眼,好似在说,你沈大人就不发表一下看法?皇帝当着您的面惦记良家妇女,你作为朝中重臣,总要出言规劝几句吧?
谁知沈溪根本就不想插话,他对朱厚照的做法虽不支持,却知道光靠劝导没用。
朱厚照是什么人?作为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觉得这天下人都归他予取予夺,没强来就算不错了,现在只是因为人失踪,派人去找,似乎是情理中的事情。
沈溪转移话题道:“既然未能找到原来的店家,公子不如早一步前往军事学堂,等人调查清楚钟家人下落,再谈饮茶之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