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了两步,森长一拿出了一叠纸张,说道:“这里是我们收集到的,帝都各家百姓,平日里被这些富家公子欺辱的证词,很多时候,这些富家公子仗势欺人,甚至不是为了金钱与女色,而纯粹是喜欢看着打人,看着别人吃苦,自己得意,看哈哈笑,这并不是少数。”
厚厚的一叠证词,被送到元芳眼前,他在帝都已经厮混多年,纯粹是因为崇祯末年政局动荡,可以让他以一个举人的身份一点点干起来,对于帝都的情况也太了解了。
旧明的那个旧帝都,堪称肮脏,尘土飞扬,各种穷人遍地,而权贵得意洋洋行走,不觉得自己欺压良民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不必这个森长一举例子送证据,他自己就可以说出来,多到自己都记不住的地步。
但是,那样又怎么样呢?
能够搞到那个所谓贵族公子的人,必然也是个官员,他要搞死那个恶少,就必然要投入大量的精力,消耗政治资源,而恶少也不是没有反击实力,而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一个屁民伸张正义,这就过分了。
要知道,大明朝历史上,真正可以说得上有能力,有恒心,想为屁民请命怒怼权贵乃至于皇帝的,只有海瑞一个人啊。
就这货,还没有什么太大势力作为后盾,真想对付这些权贵,怎么可能?
“这只是一小部分,我等在帝都查访,本非如此,但随便哪个百姓,都可以诉说出七七八八不少,至于那些已经被害的家破人亡,逃亡出帝都的,更是不知多少,而这些,就是以朱小能为代表的权贵所为!请大人为民做主,判处此人重刑,不判不足以平民愤,如若可以执法从严,必然可以下安黎民之心,上得朝廷属意,这是大美之事啊。”
李向前在一边听着,心头一动,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一笑,跟王建打字道:“这个叫森长一的家伙也不简单,厉害,居然可以看出我们打算搞这些贵族,起码搞臭他们,结果就在这里造势啊。”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这家伙的做法有些冒险啊。
靠着过去的积累,帝都的新城区内,原本的贵族依然还是富的很,虽然贵是不要想了,但毕竟积累的财富足够,也没有和历史上一样被劫掠,虽然是在不断失血,因为习惯了欺行霸市,最开始的时候也被早就安了心思的长老们轮番打击,但毕竟还是有钱的主儿,历史上这些钱很大程度上都归了“我大清”,毕竟李自成哪怕真是拷打劫掠,也不可能把田地,租子,丫鬟,店铺带走吧。
这些才算是真正的财富,而这些东西,你觉得最后归了谁?
但这个森长一,居然看透了长老们迟早会对他们动手的意思,起码是要先搞臭,而率先开炮,这一点实在是让他很爽,这么机灵的人,可以一用,不过,这么得罪人的事情,还真是需要一些勇气去做啊。
元芳慢慢流汗,他自觉还不至于自己去对付那些贵人,虽然他也觉得,长老们不愿意和这些人靠的太近,但是这样的说法也太激进了。
元芳已经不想再被这样折磨下去了,说道:“你们还有要发言的吗。”
古美门忽然一笑,说道:“对了,这里有份我家东主的自辩状,不敢擅专,就请大人上呈就是。”
元芳拿过来,这小字用的是毛笔字,上面是自述的话,说的是当时动手之前,朱小能听到的衍圣公世子,在与某人交谈着什么,似乎是某些政治大事,他怀疑那人是前明余孽,因此才动手如此,请大人明察。
元芳的脑袋很疼,这对话里面,很明显,当时那是一位长老啊,而且似乎身份不低,随意就说出下一步大政,而且还涉及到那些勋贵的安排……
该死,这个新情况,之前几乎没人说啊。
无论是上面的卷宗,原告被告的证词,全都很识趣的没有谈论这些,哪怕是此时,朱小能也是含糊的说,那人可能是前明余孽,自己是眼见有人和前明余孽谈话,才愤然……
元芳不动声色的说道:“好吧……下面退庭,择日宣判。”
退庭倒也迅速,森长一送走自己的东主,不动声色的朝外走去,却发现门口正有人等待自己。
“先生,我家主人请你过去一叙。”
“啊,今日我还要去东主家商讨事情,如果有案子要我接洽的话,可以去我家,我家自有徒儿在接待。”
“快去吧,我家主人不喜欢多等。”这人穿着一身便服,不过裁剪得体,明显不是一般人,忽然露出自己腰间一物,森长一马上知道该如何办理了。
那是一把连珠枪!
历来帝都老百姓的习惯,火器打一发,那么就必然是要捣鼓半天,才能在发,历史上真正的连发枪,是一个倒霉蛋为康熙制造,而康熙微了剪除后患,还特意将这个倒霉蛋发配了。
但是在新时空,长老们配发给手下手枪的情况不少,而各种局子的武力部队,那种品级高一些,受到重用的人,也越来越多的配置了这样携带方便隐蔽,随时可以掏出来做掉你的东西。
无数的歹徒饮恨抢下,也给了这种枪很大的名头和震慑力,而能拿着这种枪的,却还是一副小厮样子,替人请人赴约,自然不可能是一般人。
和想象中金碧辉煌的场所不同,李向前请人前去的地方是馆子。
时间久了,他也早就发现,饭桌是一个天然的看清楚一个人的好地方,性格,喜好,心情,都一览无余,难怪说中国历史上,那么多有名的宴席,鸿门宴啊都是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