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刚亮,夏银花便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见石阶旁坐着的杨仙茅,从箱子里拿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裤过来递给了夏银花,这是昨晚上他洗干净的,还没有干透,微微有些热,还是蛮惬意的笑了笑,没说话转头,又走到了自己的摊位前。
夏银花本来想说,你没有换洗的衣裤就留着呗,可是现在杨仙茅这样子她就知道,即便是她这么说,对方也不会留下的。便也没有多说,把衣裤放回房间,再出来把门板都卸了放好,桌椅板凳头天晚上已经规整好了,茶水也烧好了,就等着茶客上门。
茶客陆续都来了,很快大半个茶厅都满了。早晨茶客是最多的,好像早上一起来不知道该干什么就跑来这儿,找找门路,想想这一天该干什么事的,花上几文钱泡上一壶茶,说话聊天,探探市场找找赚钱的营生。所以早上说赚钱的事格外的多。
有的眉飞色舞地夸赞自己头天晚上如何赚了多少钱,有的茶客神神秘秘的说着某地丝织品价格如何比较低,进货之后再如何出手。还有的说着哪里的婆娘漂亮,可以卖到富贵人家赚些钱;哪的婆姨十分贪心,一串铜钱就能骗走。
一个茶客神秘兮兮地扫了几个人一眼,说道:“你们不知道吧,今天中午,刘五爷跟马掌柜他们要在码头干架,说好了这一次要一次了结,所以两边人都在拉帮结伙,这可是一场大战,衙门的人都睁一只眼闭只眼,根本不管,等着他们打死打伤之后再来收拾,今天中午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另一个茶客说道:“让我瞧啊,还是那马掌柜厉害,他手下船工都是拉纤、走江湖过来的,身子板硬着呢。”
“切,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另一个年老的茶客很是不屑的说道:“你以为刘五爷手底下就没有拉纤走江湖的船工苦力了?我告诉你,除了手下一帮子船工,他还找了不少扛活的苦力来帮忙,那些人可都是一膀子力气拉纤的人,未必不能干得过马掌柜的人。照我说,刘五爷这一下准备充分了。”
“那可未必,上次刘五爷的大儿子刘强还有手下人可被打的追了好几条街,后来若不是衙门的人出面拦着,他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呢。”
“那你就不知道了,刘五爷那是故意装的,就是想让衙门插手好治马掌柜的罪,结果马掌柜有的是钱打通了上下,虽然打伤了刘五爷十几个人,结果到底也没怎么着。”
他们说着两帮人要打群架的事,说的是眉飞色舞,说了半天,又说到了山贼的事情上。
一个胖胖的茶客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是不知道的齐州的乞弟,可是杀官造反,杀了不少官兵,势力大着呢。听说前些日子,还洗劫了泸州城外的几个村子,杀了不少人,抢了不少粮食,指不定什么时候他的兵就杀到渝州来了,大家出门小心点。”
胖胖的茶客又说道:“你那在危言耸听吧,他哪有那本事啊。”
一个高个子茶客却说道:“这可不能这么说,那家伙当时起兵谋反的时候,也就手底下几千人,都是些蛮夷之人,还不是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朝廷拿他也没办法。”
“照我说呀,还是官兵无能。”一个胖乎乎的茶客摸着嘴,大大咧咧的一副不满的样子:“要是官兵厉害,又怎么能这样?
另一个瘦高茶客一拍大腿说:“我也是这么说的,你看官兵跟夏朝打,一打一个输。在早些年跟辽朝打,也是一打一个输,就没见赢过什么仗,都是一群饭桶。朝廷花了这么多粮食、金钱,养得全是他妈一帮饭桶。”
夏银花正提着茶壶蓄水,听到这话慌不迭地过来,摆摆手说:“哥几个,可千万别说这些话,好好喝茶,说说女人,说说赌钱啥都行,就别说朝廷的事,好不好?你们不想混,我这茶肆还想开呢!”
几个茶客刚才也是说的激动,听他这话顿时醒悟,左右看看,然后赶紧压低了声音,说:“对对,说女人,他妈说女人更好,说女人没人管,说朝廷的事做什么?惹一肚子气。”
于是,这些人开始话题一转,眉飞色舞的说起窑姐来,时不时的淫邪地呵呵笑着。
便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为首一个膀大腰圆,腰里扎了一根黑带子,半个膀子露在外头,腱子肉疙疙瘩瘩的,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进来之后大着嗓门喊道:“夏寡妇,我来收银子,准备好了吗?”
夏银花一见他,暗自皱了皱眉,脸上却赶紧换了一副笑容,提着茶壶过来,陪着笑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马大公子,您请坐,快请坐,我给你泡一碗红茶,这是去年可刚摘下来的新茶。”
来的这位正是马掌柜的大儿子马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