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许绮琴被关押在许家的事情,不是其他人说的,而是王冲的二哥王孛给王冲留了一张小小的字条。
西南之战,许绮琴安排的第二波粮食、军械、人马,只不过出京三百里,就被齐王想尽办法扣押、拦截,而替齐王当马前卒,带领众人全力阻止这件事情的,就是周璋。
齐王是大唐的亲王,皇亲贵胄,很多事情他是绝对不能亲自出面去做的,但是周璋不一样,他是齐王义子,拿着齐王的令牌,可以到处借势,阻拦王冲。
但是对于齐王来说却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至少不会受到御史的弹劾,真要出现什么问题,齐王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当时的情况,许绮琴内忧外患,同时受到家族和齐王的压力,没有办法抽身出来,而第二波粮草、军械、人马,对于西南正苦苦支撑,限于鏖战的安南都护军来说,又极其重要。
周璋和齐王就是卡在这个节骨眼上的时候。
然而就连周璋恐怕都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遇到从死牢里离开的王孛,他一辈子的死对头。
那一战的结果,周璋被打成重伤,最后一刹那快要被杀掉的时候,王孛突然清醒了过来,但是周璋身边带的那些人,却被狂血症爆发的王孛杀得尸横遍地。
京师之中,一场针对王冲的阴谋就这么被横空出世的王孛大杀一通,化解无形。王孛是得到圣皇允诺,可以免死的,但是对于许绮琴,王孛就没有办法了。
毕竟是许家内部自己的事情,王孛也不好插手,总不能狂血症爆发一通,把许家的人也杀个精光。
所以那一战之后,王孛留下一张给王冲的字条,又返回了死牢之中。
王孛也因此成功躲过了御史的弹劾,而皇城禁地,又是死牢之中,哪怕齐王听说之后,气得勃然大怒,也丝毫没有办法。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既然你一切都已经解决了,就不应该再来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王孛道,依然背对着王冲,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你是我的二哥,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我不能来?”
王冲平静道。
“不用说这些,我帮你,也只有这一次,我并不见得每次都会帮你。另外,你离开之后,我会告诉守卫,再也不会会见任何人,所以……不必再来了!”
王孛的声音冷漠无比,透出一股浓浓的逐客的味道。
王冲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心中一痛,猛地抽搐了一下。这就是他的二哥,从小到大,我行我素,所有的痛全都一个人承担。
他以为一切都可以一个人解决,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二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躲在死牢里面就能解决的。而且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王冲看着死牢里全身绑着锁链,披头散发的二哥,眼中闪过一丝尊敬,又闪过一丝深深的同情和痛苦。
砰!
下一刻,王冲脚下重重一踏,监牢颤动,一股磅礴的血色突然从王冲体内爆发出来,监牢里本来已经炽热的温度,顿时再次拔高了一层。
王冲的气质,原本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尔雅,风流俊逸,但是这个时候,突然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的气息狂躁、暴虐,充满了嗜血和杀戮的味道。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现在的王冲和王孛的气息居然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这不可能!!”
大地嗡鸣,王孛猛地转过头来,他的双眼大睁着,里面布满了血丝,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后,神情同样狰狞无比的王冲。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一代王家子弟只会有一个人得狂血症,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为什么你也会有狂血症?!!”
哗啦啦,手臂粗的铁索振动,发出阵阵巨响,光芒一闪,王孛瞬间出现在栅栏边,苍白的两只手臂从栅栏的缝隙探了出来,抓向王冲,但是距离王冲还有数尺,便骤然一滞。
——整个监牢本来就是为了防止王孛的狂血症,只要站在过道上,根本就不可能受伤。
但是此刻的王孛却浑然不觉,他的额头上青筋爆起,神情狰狞,看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狂血症……,一代之中居然有两个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王孛喃喃自语,说到后来,双手抱头,浑身籁籁颤抖,满头蓬乱的头发更是疯狂的舞动。
“啊!不应该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最后一刹那,王孛猛然仰起头来,圆睁着眼睛,发出一阵痛苦至极的嘶吼,整个监牢都在他的嘶吼声中,簌簌的颤抖。
王冲没有说话,看着二哥王孛痛苦的样子,眼神中也掠过一抹同样的神色。
狂血症是王家背负的诅咒,也是二哥独自扛起的负担,自从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狂血症开始,二哥就开始刻意的疏远大家。
他甚至为至求到宋王和圣皇,把自己关到暗无天日的死牢深处。
王冲知道他在怕什么,他是怕自己像传说中的那位祖上一般,把自己身边的亲人杀光。如果可能,王冲也不想这样逼迫他。
但是王冲深深知道,自己这么做并不止是在逼迫他,同样是在帮助他。如果一直关在这座暗无天日的死牢里,二哥的一生就真的毁了。
王冲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